但谢星珩不打算拿恩师来做话题。
师出同门已经足够他们攀交情,再多,他膈应。
这话之后,沈钦言依然没松口帮忙,转而去聊学问,似乎对谢星珩拜师以后的日子很感兴趣。
谢星珩只说学习,什么课程,他从什么程度进步到什么程度,有关孟培德的私事,一句都不提。
期间沈钦言不满,多次皱眉,最后更是直接问了。
问就是好,说什么都好。
吃得好住得好,家庭幸福,儿孙孝顺,桃李天下。贬官是苦,那是相对的。
哪有圣人君子贪恋权势的?
孟培德就是过得好。
这个话题绕着弯子聊,中午又续了一桌酒。谢星珩嘴巴严谨,在沈钦言浮现醉态,想要怀念从前时,谢星珩不想陪他演戏了。
“师叔,你别试探了。我是小人,但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老师的事,你问破天,我也不会多说一句。”
沈钦言醉态消失,脸上的和善笑意也收敛了,威严顷刻显现,有了权臣姿态。
“既如此,你回吧。我犯不着为了个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朝廷大员。”
谢星珩起身告辞,从怀里掏出了他亲笔抄录的《向坤文集》放在了桌上。
希望它能在这间书房里有一席之地。
沈钦言被他气笑了:“你能忍辱亲笔抄录,我难道就会被激得立即答应?”
谢星珩不理,他都走到门边了,但外头上了锁,他拉不开门。
谢星珩也被气笑了:“这是什么路数?”
沈钦言长呼一口气,教他:“为官之道,在缓,在平。急不得。”
谢星珩又坐回来了。
沈钦言从桌上拿了几封书信,里头都是向家的资产。
“谁也不会帮你。”
谢星珩粗略翻过,然后尽数收入袖袋放好。
“若为私产,肯定没人敢帮。扳倒一个眼中钉,得到一个烫手山芋,难道要给向家陪葬去?如果把向家的资产,变成国有资产呢?”
“国有资产”是个非常诱人的词汇。
国家缺钱,也有资产。但皇家林区、牧场、庄园,供给皇家支出都不够。
税收又缺,底下一张张的大嘴都要吃钱,汇总过来的数目可笑至极。
若是“国有资产”,这就大有可为了。
各地推行的“官商合作”,
可以将“官”这一环,搞成国家作坊。
而“国家作坊”需要契机,向家就是契机。
从前没有,以后便有了。
沈钦言思绪急转,点头赞许:“可行。但我不能出面,你拿我的介绍信,去兵部,找常大人。”
谢星珩听见兵部,就眨眼遮掩情绪。
林庚的下属以武将居多,他去兵部……
沈钦言当没看见,研墨写信,晾干墨迹交给谢星珩。
“你回吧。”
谢星珩接信道谢,眼底有精光闪过。似在为计划即将推行而高兴。
他心里则万分警醒。
朝局如战场,刀不血刃。
他在算计别人,别人也在算计他。
汇聚在一朝之巅的人,有谁是傻瓜笨蛋?
要小心,要谨慎。
千万不能聪明反被聪明误,机关算尽反赔了命。
他走到书房外边,沈家又恢复了对待家中小辈的态度。谢星珩来时大包小包,走时大盒小盒。
赵忠给他装了两担食盒,有汤水,有糕点,有素食,有荤菜。珍馐美味,都是谢星珩在流水席上赞过的菜。“打包”的这份,分量更多,可以一家人都尝尝。
另外给他拿了好茶好酒,又叫他带个书童回去用。
往后传信,就叫这个书童来。
刷脸进门,万事优先。
另有两盒首饰。
一盒只有一对玉簪,是给谢星珩夫夫俩的。
一盒是两幅金项圈,满工雕刻,再无吊坠装饰,适合孩子们现在戴。
这东西拿得沉甸甸的,谢星珩犹豫着不想要。
赵管家跟他说:“我们老爷说京城难得来个小辈,让您多带着孩子们来走动。老爷这一脉人丁少,这些年死的死,散的散,家里着实冷清。”
沈钦言流放南地,家人十有九死。原来的妻妾有改嫁的,这也不好往来。
孩子……估计他没有孩子了。
谢星珩收下了。
沈钦言是皇帝给他的靠山,来往多就来往多吧。
他跟赵管家说:“劳您转述,跟我师叔说一声,要想家里热闹,他须得放下架子,吓我就算了,我家孩子不经吓。”
一会儿笑,一会儿严,颠得很。
赵管家把职业微笑焊在了脸上,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