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刚过。
金陵下了一场蒙蒙细雨。
但秦淮河上泛舟的才子佳人,却丝毫不减游玩雅兴。
反倒是这场小雨,更给金陵城披上梦幻面纱。
河畔亮色,一艘艘的画舫,停在岸边。
船上汇集了金陵城知名的清倌、名妓、花魁。
无数商贾巨富、王公贵族,都倾倒在她们的石榴裙下。
恨不得散尽家财,只为一夜风流。
但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那些新科的士子。
少年意气,神采飞扬,登上花船之时,都会传送几首佳作。
士子们几百年来,也养成了一种习惯,取得了功名之后,都会畅游秦淮河。
叶无忌带着同窗来到码头。
他在韦三宝那里定了一艘巨大的花船,里面还有梨园和清倌。
站在岸边,环视周围的画舫。
好像在回忆过往,也好像在享受中举后的喜悦。
“叶兄!前面出事了。”
一声呼唤,让叶无忌缓过神。
此人名叫郑朝阳,秋闱的时候,中了第六名,亚魁。
“怎么了?”叶无忌声音温和。
“绍兴的举人,在河道上撒野呢。”
郑朝阳指了指一艘花船,声音十分气愤。
其余的几名同窗也是愤愤不平,“叶兄,绍兴的人敢在金陵撒野,咱们去教训教训他们?”
这些人,不仅是叶无忌的同窗,也是参加过鹿鸣宴的年谊。
中举之后,就是半步踏进了官场,大家彼此之间都会相互照应。
毕竟,官场不是打打杀杀,是人情世故。
谁也不知道,自己那个同窗,将来会权倾朝野。
叶无忌有钱、有人脉,家里还有权势,自然被推举为长兄。
循声看去,发现是韦三宝家的船,正被一群举子围着。
他们带着明显的绍兴口音,站在船前晃晃悠悠,明显是喝多了。
“诸位老爷,我家小姐已经离开秦淮河,现在书院的声乐先生。”
一名丫鬟,堵在门口,赔笑连连,“她来此也是为了教人弹琴的,还望诸位理解。”
“少来这套,一日为倌,终生是倌。做了清倌,哪有不接客的道理?”
“就是,这么大一艘画舫停在岸边,不就是开门接客的吗?”
“怎么,觉得我们不配进入画舫?这不是典型地欺负外地人吗?”
“知道我们是谁吗?告诉你,这位可是我们绍兴府的解元公梁守道。”
“别说是你一艘花船,一个妓女了,就是金陵知府也得设宴款待。”
“快点儿把董如是给我叫出来,再敢横加阻拦,我就把你这艘船给拆了。”
换作平时,遇到这种事,叶无忌也许一笑而过。
外地人,不知道金陵的规矩,即便是撒撒野,也无伤大雅。
可牵扯到董如是就不行了。
原本叶无忌是要带着董如是游玩的,半路却被韦三宝给截和了。
这小子主打一个听劝,万兆林怎么说,他就怎么做。
不仅给董如是置办了一个小院,还把对方认作妹妹。
从教坊司买来的几名清倌,音律稍差,就找董如是过来帮忙指点一二。
当哥的有事相求,董如是也不好拒绝。
谁承想,刚来没一会儿,就被绍兴的举子们看见了。
说什么都要董如是给他们献唱,任凭丫鬟搬出来金陵书院,都不好使。
李为善捡起来一块大石头,狠狠丢在举子们脚下。
哗啦!
溅起的水花,让举子们猝不及防,不少人都湿了衣衫。
“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秦淮河有秦淮河的规矩,你当这里是你家,可以为所欲为?”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董先生现在是金陵书院的声乐教谕,作为举子目无尊长,圣人之学被你们喂狗了?”
李为善、郑朝阳等人接连嘲讽,这让闹事的绍兴举子们面色不堪。
周围即将登船的人,也纷纷停下脚步,对他们指指点点捧腹大笑。
绍兴府的举子们瞬间恼火起来,很明显对方就是故意找茬的。
自打他们中举,一路北上,去哪里都是众星拱月,哪受过这样的屈辱?
正所谓不是猛龙不过江,两伙人瞬间就对骂起来。
各种“有礼貌”的问候,在秦淮河上展开。
不多时,码头就乱成了一锅粥。
丫鬟小翠看清叶无忌之后,立刻上前告状,“老爷,这群人太放肆了,明知道小姐现在是书院的教谕,还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