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首辅倒也没有恼火,他身上长久地压抑着沉重暮色,眉眼间有丝丝疲劳,但是却没有放弃,再次开口劝道:“身为皇储,殿下难道愿意眼睁睁看着大梁灭亡?”
“不就是灭国?”梁长风甚至笑眯眯的,“一十年前就该灭了,顾大人何必强求呢?”
“就算你不在乎大梁的百姓……”顾辰新抬眼看向屏风,“后面那位姑娘难道殿下也不在乎?”
梁长风撇过去一眼,并没有回答,顾首辅趁热打铁道:“覆巢之下无完卵,殿下……”
“春娘,”一皇子却是用一句呼唤打断了他的话,“出来叫顾大人看看你。”
李春昼被发现了也不慌,反而不紧不慢地走出来,目不斜视地走到一皇子身边,微笑着说:“顾大人何须用奴做托词,若是真有活不下去那一天,春娘自然会自我了断,不给一爷添麻烦。”
李春昼很敏锐,不愿意让自己成为别人操控梁长风的把柄,倒不是因为对于梁长风的感情有多深,而是她心里清楚,像梁长风这样冷心冷情的人,根本不会心甘情愿地受制于人,到时候就算别人不动手,恐怕他也要解决自己。
有温度的人一般都难以在高位久待,李春昼知道自己从一皇子那儿L感受到的温度,都是他演出来的。
她说完这句话,同在屋内的两个人却都没有言语。
李春昼歪头看了一眼坐在位置上没动的一皇子,感觉自己刚才的话挑不出毛病,又看了一眼顾首辅,发现他正以一种难以言喻的神色盯着自己。
李春昼疑惑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穿着,好像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反而精致得无可指摘。
她头上的发髻高高梳起,点缀着金银珠宝,华美而繁复的发饰闪耀着迷人的光芒,发式的精致程度令人难以想象,每一根发丝都经过精心梳理和修饰,如同艺术品般绽放绚丽光彩。
而服饰更是别具风采,华丽的锦缎袍袖上绣着金银丝线,镶嵌着珍珠和宝石,熠熠生辉。花纹繁复多变,宛如绽放的繁花,妆容也别具一格,精心雕琢的眉目,淡淡的胭脂和红唇,
大梁最后盛大的余晖都映照在她身上了,联想到即将到来的未来,美则美矣,却又显得如此脆弱和短暂,宛若夕阳余晖下的绚丽与凋零。
李春昼的打扮可谓华丽至极,服饰与首饰却展现出一种盛世末日的颓废辉煌感,宛如夕阳余晖中最璀璨的一刻,光芒璀璨却带着一丝凋零的气息,好似一场绚烂的梦境即将悄然消逝。
大梁过往的荣耀和美好全部都消逝了,盛世的繁华即将迎来枯萎的黑夜。
顾首辅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一样,双眼无神地呢喃着:“大厦将倾了……”
李春昼立马皱了皱鼻子,张嘴就要反驳他这句疑似“红颜祸水”的话,却被门外突然闯进来的人打断了。
一皇子的侍卫一进来便单膝跪在地上,忐忑不安道:“主子,宫里的人传话说,陛下好像要……不行
了。”
“什么?!”顾首辅猛地睁大眼睛,起身就要走,刚站起来,孱弱的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摇晃了一下,一皇子递了个眼色,剑一便立马上前将人扶住。
大概是因为心急如焚,顾首辅步履蹒跚地匆匆走了两步,临出门前却又回过头,看着一皇子说:“劳烦殿下再好好考虑一下我刚刚的话。”
然后他又把目光定在李春昼脸上,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
李春昼还记着他刚刚惹人嫌的话,哼了一声扭过头。
她的态度不是一个偌大盛京城中青楼女子该有的态度,完全是梁长风惯出来的臭脾气。
顾首辅却目露怀念地笑了下,“春娘……你就是陛下要找到人。”
在一皇子和李春昼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顾首辅若有所思地凝望着他们,如同凝望整个大梁六百四十八年的历史一般,但仅仅一瞬,他又收回目光,恢复了往日的平淡平静,朝他们微微颔首,继续提起袍子匆匆往前走。
“……我们某年某日还会再相见面的。”
他只给两人留下这句话,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首辅走后,一皇子逗留片刻也很快离开,父亲病重,他身为人子不可能不去病床前照顾。
与此同时,简候也正在皇宫里等待着一皇子。
***
一皇子不在,花魁的位置依旧毫无悬念地落在了李春昼身上,但是为她投票数量最多的一皇子已经离开,李春昼自然也不需要陪客人喝酒了。
李春昼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听池红说徐雁曲来过,便诧异地问:“人在哪儿L呢?刚才在楼上也没看见他啊……”
池红指了下院里石桌上面的一包糕点,说:“已经走了。”
李春昼走过去,看到石桌上正是自己爱吃的荷花糕。
来都来了,却不见一面就走了,是在生气?还是被那天的话伤到了?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