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她的窘迫,欣赏着外侄女脸上的纠结,看她愁肠百转,左右不是,坐立难安,这时,又望望脸色平静的太子妃,不知怎的,心下生叹。
若是今日,被压在长凳上请军棍之人是自己,师般般,可会因他而有洛神爱一般的着急?
若能见到她为己心忧,便是六十军棍,被打得下不来榻,他也甘之若饴啊。
三十军棍约莫着快要行刑完了,师暄妍忽道:“殿下,我想去看看封墨。”
宁烟屿微蹙墨眉:“嗯?”
师暄妍的眼眸晶亮:“我有几l句话想问他。”
宁烟屿看她们两个女孩儿在帐中谈了这么久的话,猜测师暄妍要问的,多半是替洛神爱着小鬼问的,并未阻拦,侧身让开一步:“好。”
师暄妍福了福身,便转眸,拨开帘幔出去了。
师暄妍离开军帐之后,洛神爱终于没了顾忌,跳起来便朝宁烟屿发难,一巴掌拍在她表叔的肩膀上,大声道:“你坏!你真打啊!表叔你坏死了!”
宁烟屿对她,便没有对太子妃的好耐心,被太子妃殴打是情趣,被小辈殴打,那是不知尊卑。
太子峻眉一沉,“小鬼,你胆敢再没大没小,孤也打你三十军棍。”
吓得洛神爱面如土色,灰溜溜地吐了舌头,躲到一旁去了。
只是,她虽不再动粗,双臂却环抱住了肩膀,嘤嘤咛咛地哭了起来,直哭得他头痛不已。
宁烟屿看向蹲在角落里的洛家小鬼,皱了下眉,道:“既这般心疼,何必又要诓他往火坑里跳。你可知,前日夜里若非孤赶到太极宫,你的郎君恐怕已经成了刀下亡魂,到时,你也不后悔?”
洛神爱吸了吸红嫩嫩的鼻头,幽幽反驳:“他才不是我的‘我的郎君’,他不是。”
姓封的就是一条小狗,她才不喜欢他。
她只是逗逗他,玩玩他。
可是,可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流,白里透红的小脸蛋上,挂满了珍珠般闪光的泪水,她满脸泪痕地抬眸起来,“表叔,他真的被打坏了么?”
宁烟屿终是不再忍心逗弄这小鬼,拂衣就座,道:“没打坏,只是皮破了一点,做了点样子。真打得血淋淋的,孤还会让太子妃去见他么。”
他看这小丫头,分明是关心则乱,却还嘴硬如铁
。
她与封墨能有什么仇怨,小孩子过家家罢了。
洛神爱听说他没事,也就真的放心了,可这一放心下来,看到表叔盯住自己瞧,那双冷目,宛如浸在寒潭里的星,她不由地心里又开始发毛起来。
被盯了半晌之后,洛神爱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擦掉脸上的泪痕,岔开了话题:“表叔你别说我,我怎么看你,你好像还未取得小婶婶的关心呐。”
“……”
这小鬼,人不大,刀子扔得是一刀比一刀准。
太子的心口上豁出了血,抬起目光,含有深意地冷冷瞥她。
洛神爱小鼠般作作索索地爬过去,在她表叔身旁栖息下来,眼眶红红,泪水已经干涸了:“表叔你笑话我,却不知道,苦肉计才是百试百灵的上策。”
洛神爱说这话,有一部分原因,是希望表叔听了之后,再也不要笑话她方才的失态。
宁烟屿果然有所动,似有所悟:“当真?”
洛神爱拍拍胸脯:“自然的。表叔有所不知,当初封墨瞧上我,也是因为他遇到我时,我呢,衣衫褴褛,正在街头卖身葬……”
说到这里,这小鬼打住了。
她卖身葬谁?
她亲戚俱全,被“葬”之人只怕要剥了这小鬼的皮!
说话间,那小鬼蹲在地上,又拿胳膊肘,捅了捅她表叔腿骨。
“表叔,你要想知道小婶婶爱不爱你,你就试试嘛。不过可别说是我教的,我怕小婶婶知道了,生我气呢。”
所以这苦肉计,虽能演,却有一个极大的后患。
那便是,被用了苦肉计之人,迟早会知晓这不过是风月场上的一桩计策,很不真诚,若是上了当之后,生气起来,施计之人又得去哄。
可洛神爱这小鬼有一句说得很对。
他的确很想知道——
师般般,到底爱不爱他。
纵是不爱他,可否看在他也“血淋淋”的份上,对他表露关怀,哪怕只有那么丝丝离离的心动,对他而言,也是莫大安慰了。
这还是太子殿下头一次觉得这小鬼看着如此顺眼,连带着,也就不计较她给自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洛神爱很欢喜,把小脑袋凑过去,小兽一般,给长辈摸一摸。
表叔呢,却抬起手,曲指一弹,狠狠弹了她一个脑瓜崩。
疼得洛家小娘子捂住了脑袋,“唉哟”直叫唤,一屁股跌倒在地。
太子殿下坐在行军床上,冷眼睨着这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