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好衣服,阿月伸手探了探陈醉的额头,有点热,哎,这人怎么这么作,早上烧刚退,又淋了雨吹了风,还在冷水里泡了这么久,完了这又烧起来了,还摔了胳膊。作,自作孽不可活。
阿月把椅子挪了过来,推了陈醉去坐下。拿了毛巾让他自己把头发擦干,再自己拿了柜子里的干净被褥重新换上。昨晚上他穿着那又脏又破的中衣睡了,今日刚换了干净衣物,被褥也得换了才是。
然后再把地上的不要的衣服团起来。再看了看桌上的脏衣物,得,带回去洗吧。
都收拾好了,开了门叫了小二哥,两人合力再把浴桶抬了出去,地收拾了,又过了吃晚饭的点。
哎,命啊,阿月认命的去煮了面,两人吃过,收拾了,阿月才有功夫歇口气,坐下看着陈醉说道:“下午掮客不在家,我跟他约了明日一早再去看院子,即使看了,还要收拾,也没那么快能搬进去,你且先在这住几天。”
陈醉点点头,她已经很迁就自己了。
诶?阿月惊讶,难得他这么好说话,便得寸进尺的说道:“你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陈醉犹豫道:“看过很多大夫,都说治不好了,要不就别看了。”
阿月反驳道:“你管我治不治的好,反正我要看,你看我今天从早忙到晚,给点工钱不过分吧?”
陈醉嘴角微微扬了扬,含了笑意轻声道:“你想看就看吧。”他知道倘若是明月的话,瞎了她也必然不会嫌弃他,所以也没觉得瞎了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只是不方便而已。
这一笑,笑得阿月心神荡漾,这肯定是个妖怪啊,腐蚀人心的妖怪。
阿月挪了挪椅子,离陈醉更近些,伸手轻轻掀开陈醉的左眼皮,眼珠还完好,尚未腐坏,只是上面像蒙了一层纱般,看起来不透亮。翻开眼睑看了看内里,也没有明显的病变。再看了看右眼,也是这般。那为什么会看不见呢?明月心里琢磨着,要么是有血块压着眼睛哪里了,要么是不是中了毒?或者中了蛊?下次可以带些蛊引来试试。
感觉到阿月松开了手,陈醉低声问道:“看好了?”
阿月点点头,忆起陈醉看不到,便再说到:“看过了,反正你眼睛也看不见了,就让我死马当作活马医,胡乱治治嘛?”
陈醉笑了笑,低声应了一声“嗯。”
哎哟喂,阿月心肝颤,可别对着她笑了,要了老命。
阿月捂着心口平息了下自己老鹿乱撞的心,又反应过来好像不太对劲,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突然这么好说话了?”莫不是又要作什么幺蛾子?
陈醉闻言,浅笑道:“明天看院子,我也要去。”
“哈?”果真,阿月立时就拒绝:“你又看不见,跟着去添什么乱?再说了出去了到处都是人,万一我哪里一时没顾上,你伤着了咋办?你现下还有点发烧,还作啥子妖怪?”
陈醉咬了咬唇,倔强道:“我自己住的院子,我要自己挑。”
阿月恼的直想掀桌,大爷咋这么难伺候,现在再把他送出去还来得及吗?
阿月不松口,摇头道:“不行,你老老实实的在客栈里呆着,看了哪些我回来告诉你,你再决定也可以。”
“我能抱一下你吗?”陈醉突然轻声问道。
“哈?”阿月一愣,不是这话题怎么这么跳脱?“当然不行,男女授受不亲!”阿月想也没想的拒绝。突然觉得今天一天过得很漫长。早上这个人对自己来说还是个路边上捡来的烧昏迷了的乞丐,到这一刻,自己已经伺候过人洗澡穿衣吃饭还要给人租院子?这是什么诡异的进展,偏偏还是自己上赶着要给人家做。
陈醉抿着嘴唇,低了眉眼,不说话。他嘴唇本就薄,这么一抿便成了一条线。
显然是不开心了。不开心就不开心啊,惯的。阿月装没看到。
阿月自顾的说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明早我再来。”然后又拽着他的袖子带他到洗脸架旁边,嘱咐道:“洗脸盆在这里,洗脚盆在地上,水杯和青盐在这边。”引着陈醉的胳膊,一一触碰了下。
“你晚点想睡了就自己洗漱了睡,想方便就叫小二哥带你去。”
说完便带他再回到桌边松开他的胳膊,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陈醉依旧不抿着嘴不说话。
阿月拿了装着脏衣物的包袱,转身朝门外走去。
陈醉低了眉眼,安静的坐着。
阿月挣扎着走到前厅,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柴房的门没关,外面的细风吹进去,灯芯跟着晃动。陈醉安静的坐在那里,抿着嘴,垂了眉眼,如石像般,一动也不动,仿佛突然从这个世界隔离了出去,没有一丝烟火气息。
阿月叹气,自己也没做什么坏事,还时不时帮人纾解病痛,怎么老天爷还要派个人来治她呢?她若就这么走了,谁又知道他会在这里枯坐多久。她真想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凡事简单点不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