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依然是一个对于将领来说偏小的年龄,可将这个年龄说出来的时候,听来已比前几年正常多了。
高侃倒没绝觉得安定公主不配做这个主帅,甚至还很想看看她到底打算如何统御三军,只是眼见这份八方汇聚凑出的发兵物资,他有点担心——这份重压会让人发挥失常。
“观光,你怎么看?”他朝着身旁的男子问道。
大约是因为李治对于王勃的倍加推崇,加上安定公主这位大将军身边也有不少当世神童,高侃也有样学样地从参与边地战事的士卒中选出了个格外擅长檄文的文人,选作了自己的幕僚。
他自己也有那么点文墨工夫,对于诗文品评的本事不差,便从起初的效仿,变成了当真对对方器重有加。
此次除却麾下精兵卫队之外,便将人给带在了身边。
骆宾王朝着远处飘动的旌旗看去,沉吟片刻,答道:“我却觉得,这份重压可能反过来催动了这位大将军的锐气。”
只是他早年间在西域从军,却并未有幸见过安定公主,在跟着高侃前往北地云中之后也就更与对方缘悭一面。
算起来,今日才是他真正见到这位久负盛名的大将军。
这就让他的这句评判说得有些不那么确定。
因为他无法确定,对方早年间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以一个观察力敏锐的文人眼光看去,这位尚在远处的安定公主身上绝无一点凝重畏缩的表现,只有一番傲然铿锵,流露在她的举止之间。
今日汇聚于长安西郊的府兵即将动身前往陈仓,在此地与南北调度而来的其余府兵会合,正当送别之时。
不知是否是因天皇病情加重的缘故,今日前来送别的正是那位摄政临朝的天后。
就在骆宾王说出这话的时候,在他的视线中,一把宝
剑正被天后掣于手中,送到了安定公主的面前。
……
“你之前的那把宝剑被你送给右相,现在还没重新回到你的手里,但既是统领三军出征吐蕃,总该有一把天家信物在手。”
武媚娘定定地看着这个意气风发的女儿,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临别的话想说,却在最终也变成了这一句。
上一次安定出兵支援吐谷浑的时候,她曾经亲自为女儿披上了祝福凯旋的披风,而这一次也是如此,只是还多出了这一把宝剑。
李清月将剑接在了手中。
比起上一把剑,这把剑少了些花里胡哨的装点,好像要更像是一把将领的配剑。
当她抽剑而出的那一刻,冬日略显寒凉的日光正映照在剑身之上,也将一抹凛冽剑光照在了眼底。
“好剑!”李清月朗声赞了一声。
在直视着母亲这送别目光的那一刻,她也一样有很多话想要说,却在手中这份权力的重量提醒之下,变成了简单的一句,“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她也并未在这高台之上久留,而是忽然一把收剑入鞘,在天后的注视与士卒的远望中快步踏下了这送行的高台,矫健而迅速地翻身上马,朝着麾下精兵的队伍疾行而去。
这一连串雷厉风行的举动,显得她的身影愈发鲜明恣意。
于是无论是那飞驰的快马,还是马上那道挺拔的身姿,在被风吹动了长披的那一刻,都好像被裹挟在了一团炽焰当中,以一种不容阻挡的方式冲入了所有人的视线之中。
而当风止火停的那一刻,她已站在了猎猎旌旗之下,整装列队的精甲士卒之前,再度与台上之人遥遥相望。
随后,她毫不迟疑地高举起了手中的那把御赐之剑。
几乎是在这个动作,或者说是信号出现的同时,仿佛经过了无数次的演练,在精兵之中爆发出了一阵齐声高喊。
刹那间,风鼓旗幡、战马踏步之声都被这浪潮一般扩散的喊声压制在了下头,也让人很难再说出任何一句话,怀疑安定公主作战的决心。
台上的天后就将那一道道呼喝之声听得清清楚楚。
那是——
“必胜”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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