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贺兰敏之所听到的风闻一般,武媚娘确实有将武士彟的爵位留给贺兰敏之的意思。
武家兄弟早年间的所做所为,让她绝不愿意让这个艰难获得的爵位,落到那些人的头上。
所以固然武元庆武元爽身死,这个位置也绝不该由他们的儿子来继承。
那倒不如留给敏之。
可现在武媚娘已清楚地看到,贺兰敏之不是能扛得起这个位置的人,那么这个爵位……
不如只是过世之人的哀荣,而非她的负累!
她还有母亲和姐姐这些亲人,还有陛下以及太子的支持,再看面前,还有与她更可称同道之人的阿菟,那她何必执着于非要再寻这样一路支援。
“阿娘这样就对了嘛,少生点气对您的身体好。”
听到武媚娘的答话,别说武媚娘本人对此多了几分看开,李清月也心中雀跃。
不管贺兰敏之在有人监督的情况下,还会不会做出历史上的糟心事,反正他再如何受到规劝约束,也不可能像李弘李贤一般有“实际”用处,还已有了犯事的前科。
倒不如将他丢得远远的,还能少一堆麻烦!
防患于未然,才是最佳的解决问题策略。
她刚想到这里,忽然屁股一痛,惊得她连忙往后一跳。
就见武媚娘手中还拿着那卷顺手抄起来的书,显然是见她站得距离这么近,直接把之前欠着的那一下给补了回来。
“阿娘!”李清月一脸悲愤。“您怎么搞偷袭呢!”
那卷书的中心,以如今的装帧手段惯例,正是一支竹竿。也就正好让书成了个被纸或者绢布包裹的棍棒。
这一下抽来,便是一记削弱版的戒尺。
打是没打痛,但丢脸啊。
要不是方才阿娘因为贺兰敏之的要求,将宫人们都先遣退了出去,她平日里早慧英明的形象就要保不住了。
武媚娘挑眉一笑,“不是你说的吗?少生点气对我的身体好。你看看你打从离开洛阳到重新回来一共过去了多久?得让我把这个气出了吧。”
李清月没声了。
她走了三个多月,将近四个月。
说出去是真吓人。
武媚娘无奈说道:“行了,刚才那一下就算是给你擅自行动的教训了。当然,我这边你算应付过去了,你阿耶那边你自己去说。”
她瞧着阿菟这个又往后挪了挪的表现,向女儿招手,“你也别这么担心,在其余要事面前,你既然都已经平安回来了,他也不会过多问责的。”
“你方才只听到了贺兰敏之为李义府此人送信,应该还不知道个中原委,现在我说给你听听,你便知道,我为何说你阿耶顾不上管你了。”
李清月见自己好像真已在阿娘这里过了关,这才慢吞吞地挪到了她的身边坐下。
阿娘也确实没有说假话。
在她重新开口陈说的那一刻,李清月当即意
识到,在这等正事面前,一个已经完成了任务的公主,确实不是其中要紧的一环!
贺兰敏之所犯的问题,在严重性上也要比她想象得还要更大!
李义府哪里只是寻常的贿赂皇后。
他是涉嫌干扰大理寺执法而受审,重要证人却死了,在这等无视皇权的行动之余,又遭到了侍御史王义方的当庭检举,被逼无奈之下选择找个外援。
可他这么一做,无疑是在挑衅李治的威严!
李清月都吓了一跳。
难道李义府还没从长孙无忌及其党羽遭到的一连串打击中学到教训吗?
李治表面温和,却也是一位说一不二的帝王啊……
武媚娘忽然出声打断了李清月的思绪,“这件事情没这么简单。”
“李义府会向我求援这件事,是我让人挑唆的。不过我也不算冤枉了他。他愿意顺着这条路往下走,要说他自己之前没有这种想法,也不可能。”
武媚娘并不介意将此事告知于女儿。
阿菟既然有这等经营洛阳的头脑,也有被卷入政治斗争中的觉悟,那么权力博弈中的阴私手段,她也该当了解些才是。
武媚娘只是多问了一句:“你会觉得阿娘此举不妥吗?”
李清月连忙摇了摇头。“李义府和贺兰敏之其实是一样的,他们现在可以对阿娘毕恭毕敬,但若真将他们当做得力下属去用,迟早要被牵连其中,惹一身麻烦。”
“倒不如趁机撇开关系,还能再得到阿耶这里的一份助力。”
李清月说到这里,又有点苦恼地皱紧了眉头,“可这样一来还有几个问题,阿娘能不能告诉我您是打算如何处理的?”
武媚娘:“你说来听听。”
李清月掰着手指:“第一,阿耶此时正在对长孙无忌乘胜追击,若是忽然先分开心神去收拾李义府,会不会得不偿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