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面八方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响亮,周椆神色茫然,忍不住去看兰榆。
他刚刚回京,还不知道这件事,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谴责声声声入耳,从他们的话中,周椆大概拼凑出了事情本末。
只是……真的如他们所说那般,是兰榆害死了御史中丞吗?
周椆心里茫然一片,金贵的小少爷何曾见过这种声讨的场面,愣愣的站在那儿,无措极了。
“说够了吗?”嘈杂声中,兰榆淡淡启唇,时常弯起的眼睛不笑时,竟让人心生惧意。
他目光从所有人的脸上掠过,失了血色的唇挑起不羁的笑容,“说够了就滚,别挡着本公子的道。”
“还傻站着干什么,上车。”
周椆下意识的走过去,听话的抬起脚,准备上车。
“兰榆,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一道凄厉的喊声从身后响起。
那声音太过尖锐凄惨,如冤魂索命之语,听得人不寒而栗。
周椆悚然回头,不自觉寻向声音之处。
下一刻,他的眼睛骤然被人捂住。
‘嘭’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发出沉闷的响声。
然后,寂静的人群爆发出震耳的喧哗。
“撞死人啦!”
“快去找大夫!”
一阵兵荒马乱,眼前漆黑,那只沁凉的手仍捂在他脸上。
耳边传来兰榆低哑的安抚声。
“别怕,别看,先回去。”
那你呢?
周椆很想问一句,却被兰榆强行按进马车,一扬马鞭,马车朝前跑去。
街道上乱成一团,有人趁乱退出去,转身进了不远处的一间茶楼。
上了二楼,那带着儒士方巾的男子朝座上作揖,“雪檀,你交代在下的事情,在下已经办妥。”
向雪檀抬手指了指他对面的空座,示意他落座,“有劳展兄,这是雪檀的一点小心意。”
他将桌上的锦盒推到对面。
盒子打开,里面是五根银条。
“这……在下早已看那人渣不顺眼,今日刚好出口恶气,不过是一桩小事,你要是给钱,可就枉顾咱们的同窗情谊了。”那人将荷包推了回去。
向雪檀笑容清淡,“不瞒展兄,我此举也是为了救出师兄,展兄帮了我大忙,这些薄礼自当收下。”
“原来如此,在下原本还觉奇怪,雪檀这般冰雪人物何必去招惹那渣滓,原来是为了救段兄,段兄能有你这位挚友,想必心中甚慰。”
“听闻书铺又出了一套诗册,本想亲自买来赠给展兄,然而雪檀近日实在是抽不出空,只好劳烦展兄亲自跑一趟。”向雪檀伸手,将荷包再次推到男人面前。
男人沉思片刻,最终收下荷包。
“那套诗册在下确实很喜欢,既如此,便谢过雪檀了。”
送走男人,向雪檀端起茶细细喝着,侧头看向窗外。
一人从屏风后走出。
“为了段浥青,你倒是煞费苦心。”那人坐到向雪檀对面,拿起新的茶盏,优雅从容的端壶倒水。
向雪檀收回目光,望向对面,遥遥一举杯,“雪檀人微言轻,后面还需仰仗王爷,今日以茶代酒,敬王爷一杯。”
宁王散漫一笑,“敬酒就免了,你倒是聪明的很,知道给自己找靠山。”
向雪檀收回手,笑起来愈发显得清逸出尘,“王爷谬赞,雪檀不过是救人心切,又无力与兰榆抗衡,选择跟王爷合作,也是素闻王爷美名,知道王爷不会坐视不管。”
宁王打量对面的人,目光玩味,“你派人监视兰榆,特地将他的行踪告诉钱浒夫人,她本想为夫报仇,失败后又当众撞墙而死,事态严重,确实不好收场……”
然而,他话音一转,“你是觉得,把这事闹大,兰榆会受到责罚?”
向雪檀的沉默印证了宁王的猜想。
“可惜啊,费尽周折,注定要让你失望了。”宁王饮完手中的茶,起身整了整袖口。
“知道自己错在哪吗?”他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向雪檀。
向雪檀抿紧嘴唇。
“错在你不了解本王的父皇,”宁王笑容渐深,“无论兰榆犯了什么错,有父皇在,他都不会有事。”
三两在门口焦急张望,从天亮等到天黑,府门口挂起灯笼,他坐在石阶上,呆呆的望着前方的巷口。
直到一抹身影慢慢出现在夜色中,三两眼睛一亮,立即大步跑过去。
他冲到兰榆面前,挠头,“主子,你怎么换了身衣裳?”
兰榆脸色还有些白,夜色很好的掩饰了他的虚弱和疲倦,他道:“不小心弄脏了,怎么不在府里待着?”
“嘿嘿,奴才在门口等,就能早点见到主子呢。”
两人说着话,快到自在轩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