琇莹回了头,阿政不想回头,他幼弟给的已经是平民之家五六十年的嚼用了,她这是还嫌不够,想要问琇莹再要一些吗?
但他最后也还是回了头。
无他,他担心琇莹被人以弱势相挟。
可那妇人并未乞求着再要些金丸,她拖着病体膝行上前,仅是几l步就又咳起来。
她咳得重,像是风中的落叶,但她很固执,硬是强撑着跪到琇莹面前,双手颤抖着托着那几l枚金丸。
“请贵人收留我子,他读过两本书,也识得字,虽还小,但很勤快。您把他当奴当婢都使得,只求给他一口饭吃,托养他长大。”
她与夫君皆读过书,只是战乱之际,夫君已逝,家道才中落。
若是真有办法,她这种没落贵族之家怎么愿意让自己的幼子为奴?
可夫君已逝,她早年又伤了身子,恐是活不久了,膝下只剩下这么一个孩子尚小没有着落。
她原想是将其托到小学宫,让其兄长顾怜一二,可她那儿媳容不下他,他强求在此地便是个被磋磨死。
这个贵人心善,既愿舍金丸救她们一命,想来不会苛待她的孩子。他若愿收留,带他的孩子离开,哪怕为奴,她的孩子总会活下去。
活下去总比在自家兄长的屋头寄人篱下被嫂子驱使若牛马,生生消磨死好!
她将金丸小心的放下地上,又重重的朝地上一磕。
枯瘦的身躯像虬深的树枝,她用尽全力要托起她的幼子。
“求贵人可怜。”
琇莹如何忍心,他忙搀起妇人,捡起自己的金丸又放到她皱巴巴起皮的手上,他轻声道。
“我不缺奴仆,而他想留在你身边。”
那妇人摇头,“我已经快要死了,不能拖累他。”
她又想向下一磕,然后琇莹制止了,他轻咳几l声,向一直在旁边哭的孩子招手,让到他们俩身边,蹲下身平视着他询问。
“你要跟着我吗?”
小孩使劲的摇头,却在看见他的母亲泪眼和额上的青黑后,跪在了地上,但一直未发一言。
琇莹轻轻摸了摸他的面庞,带着柔怜,将他眼角的泪都抹去了,他微凉的手指像是一滴雨水落在小孩的颊上。
而后无声叹息,望向自己的阿兄。
阿政长叹,将自己的手放在了琇莹的肩上。
琇莹知道他同意了,于是他温柔一笑。
“不是贵人,可以唤我先生,我膝上至今还无学生,你拜我为师可好?”
那妇人闻言露出了笑,不算好看,可却是琇莹平生见过最美丽的面容,她就要磕头,但被琇莹拦下了,他将金丸放到了妇人的掌心。
“我与他有缘,倒是谢夫人成全了。”
那妇人不愿收金丸,就一直拽着小孩给他磕头。
“快喊,快喊,信儿,快喊先生,以后你就跟着贵人,别回来了,听话。”
她咳得很重,气息不均。
小孩却倔强的不磕头,他将金丸放回了琇莹手中,漆黑的眸渗出了大滴的眼泪。
“钱不要了,我不要!”
你们走,走开!
可是他还未说完,便被妇人捂住了嘴,他不敢挣扎。
“阿母!”
妇人的头也垂了下去,眸中全是热泪,用平白最大的力气,想强迫着他低下头拜师。
“他还小,脾气犟,贵人多多包涵。”
琇莹却摇头,“他很好,我很欢喜他,夫人放心。”
他轻轻拍了拍小孩的脊背,扶着他起来,又给他拍了拍膝上的灰,又顺带着擦去小孩的脸上的灰,然后捏了一下他的小脸,轻笑。
“笨孩子,我是正经人家,还能拦着你不让你回家,不让你给你阿母写信吗?而且你不会以为你以后一直跟着我吧,到我那里也是要上学堂的。”
小孩的眼睛一亮,琇莹又捏了一下他的小脸,嗔道,“现在高兴了。”
他将小孩的母亲扶了起来,将金丸放回了她的手中,他忍住咳嗽,拱手一拜。
“这些金丸夫人拿着吧,我是个只会经商算账的,他跟我怕也学不到什么好东西,这些便算是我耽误你子前程的赔罪了。”
那妇人辞而不受,忍着眼泪,将孩子推送到了他身边,反向他和阿政福了一礼。
“二位贵人肯收留我家幼子便是大恩了,妇人没齿难忘。”
她含泪看着那个站在琇莹身前的孩子,眼神带着留恋,良久,才又福了一身。
“这孩子犟脾气,他若是闯了祸,贵人莫要看他年纪小而轻纵他,多些责骂他,妇人再谢贵人。”
琇莹叹了口气,将她扶起,转手把那些金丸转手交给了身前的孩子。
“我膝下孤单,也无子息,你长伴我身侧多是孤寂,是委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