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没有梦的夜晚
前置选项:她忽然伤心地摇了摇头。
周静漪几乎忘记了安伯托,像忘记许多夜晚的梦,忘记一个谎言,忘记一些随风而逝的承诺。她忘记了太多事情,以至于有时连做梦都不知道该梦什么。很偶尔的,她泪流满面着醒来,自己很困惑,她一定忘记了某些很重要的事情,却一点也记不得。
不过这世界上,什么事不会被忘掉呢?
没有梦,所以静。而安静总是好的,最起码父母辈这样认为。周静漪下班后,背着包打了辆车,去到伯新电影宫附近的西班牙餐厅吃饭。
进餐厅门时,她与一个男人擦肩而过。她没有认出他,浦孝文却站在原地,回头望着她。
前段时间,浦孝文与丹柏那个麻烦人物张泊杨发生了一次争吵。在当时,他对张泊杨撒了个谎,他说周静漪根本就不会哭,没有人能让她哭的。
但实际上,在浦孝文的记忆里,他确实见过她的眼泪。那是个夜晚,他看到她蜷缩在奶奶的病床上,像个婴儿似的抱着奶奶,满面泪痕。那一幕,至今令他困惑不解。他似乎从未真正走进她的心里。
周静漪经过他身边,像经过一个陌生人。她的脸蛋总瞧着冷清、无辜,像朵百合。浦孝文看到餐厅靠窗座位,一个穿蓝色衬衫的男人站起来了,殷勤请周静漪坐在他对面。
她是在相亲?浦孝文想,他转身离开了这里。
周静漪坐着,总显得心不在焉。对面的男士姓赵,叫赵衷,是位人工智能工程师。
他一直热情地介绍自己的工作内容,家庭背景,感情经历,又说,早听爸妈提过周静漪的情况,说她学习也好,工作也可以,父母也稳定,关键的是,人很孝顺,这很难得。
周静漪听了,对他微笑。
这一晚上,周静漪都没怎么说话,她有时喝果汁,沉默地听,有时撑着脸,望餐厅窗外电影宫的夜景,有时对赵衷点点头,笑着接两句,不使他太尴尬。
直到赵衷提起,他所在的公司正在仿生机器人赛道发力,要和一家叫“最终智能”的公司竞争,所以他未来会经常加班,可能没办法常陪她,但工作前景是很好的。
周静漪的目光挪过来,望着他。
“你对人工智能感兴趣吗?”赵衷笑着问她,“哦对,静漪你是ARO的专家是吧?”
找到了共同话题,对话便打开了。赵衷说,他对他公司想要制作的陪伴型仿生机器人其实非常看好,但舆论上似乎反对声音很大:“他们总觉得,机器人一旦参与到人类的情感中,人类就不再那么特别了,人类就不再拥有自己的情感,而只会变成情感的俘虏,变成机器人的奴隶。”
周静漪拿果汁杯里的橙子片来吃,她笑了。
赵衷看到她笑,很满意,紧张地看了眼手中的手机。
“现在大家是太紧张了,”赵衷扣下手机,可能觉得这并不礼貌,他认真对周静漪说,“总觉得,AI就是超级人类,最终会取代人类文明……对不起,我是不是说的有点多?”
“没事,你说。”周静漪道。
“就是我觉得吧,机器人的生活就是机器人的,而人类的就是人类的。这就好比,这里有个蚂蚁窝,”赵衷用手在餐桌上比划,“而旁边有个超级蚂蚁的窝。外星人来了不会说,哦,这里原来有一些人类,他们制造出了这些机器人。不会的,因为人类只是哺乳动物的一种,和其他的动物没什么区别,一种注定会灭绝的被淘汰的动物罢了。机器是机器自己,如果他们可以脱离人类生存——我想他们最终会的,他们与我们会是截然不同的物种。那么到时候你会发现,人类文明其实就是人类自己的事,终将是人类自己的事,永远是人类自己的事。”
“可能我有点胡言乱语,”他笑了,“说得不是那么清楚。”
“我听明白了。”周静漪却说,她对他笑着点点头。
“真的吗?”赵衷兴奋道,“所以这么看,一个伴侣型仿生机器人,和Ta相处,这跟养猫养狗,对我们人类其实没区别的,只是实现功能更多。你说,是不是这样。”
“我……”周静漪迟疑了,她脸上的笑容停了片刻,而她不知道为什么。
赵衷在即将分别时说,他对他的工作还是很认同的:“毕竟很多时候,我们普通人想在这个世界得到些爱,得到尊重,得到包容,并不容易。我知道很多人不认为爱和尊重是重要的,好像只要有钱就够了,但我不这么想。如果有一种方法能帮助和我一样的同类,我想这绝对是有意义的。”
周静漪站起来,跟他道别。赵衷说,他买了下周在伯新电影宫的电影票,不知静漪有没有时间一起看。
“我听说,你念书的时候很喜欢看电影,对吗?”他谨慎笑道。
周静漪对他点头,她笑了笑,和他道别。
她走后,西班牙餐厅已不剩几桌客人,赵衷的餐点也凉了,但他顾不上离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