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漩涡(2 / 7)

周静漪打小喜欢抱着枕头睡觉。爸爸妈妈不在家时,她抱着枕头去杨至雅家,改抱着杨至雅睡。后来去读寄宿学校,她抱过唐老鸭的玩偶,抱过柔软但刺脸的毛衣,不盖被子冻感冒了,也要抱着被子睡。再后来,她抱过浦孝文,也抱过钟小滢。

安伯托的左手臂搁在旁边,被静漪紧紧抱住了。他的左手起初半蜷成个拳头,隔着睡衣抵在静漪的小肚子上。她很瘦,比起他来,很小,还没有腹肌,肚子是软的。安伯托不知道该做什么,似乎动一下,静漪就会醒。但静漪睡前对他说:“你能不能也闭上眼睛?假装也可以,黑漆漆的睁着眼有点吓人。”

于是过了不知多久,久到窗外的蝉鸣更响亮,安伯托感觉她睡熟了。他抽出手臂,摆好了枕头,也轻轻躺下。他在黑夜中睁着眼,透过窗帘缝,看到外面的月光。在米德加尔德的传说中,宇宙大空洞出现以前,夜空每晚也曾浮现这绝美的天相。

安伯托喜欢观察这些,那月色的变幻日日不同,殊为奇妙。当然,作为一个尽职的恋人,他时刻不忘记搂着静漪,以防止危险会忽然出现。静漪对月色习以为常,她失去了拥抱的主体,手抬上来,便抱住安伯托的腰,熟睡的呼吸都埋在他身上。

“谢谢你,真的,”周静漪端起安伯托煮好的米德加尔德风味奶茶来喝,“一想到几年后会有你出现,来为我做这些,当年氪的金多少也值回票价了。”她拿起马克杯,把奶茶一口闷了。

安伯托皱起眉,笑了:“你觉得开心的话,就好。”

没有敌人,没有打斗,没有战争,没有伤亡数字。安伯托本以为他来到静漪身边,面对的还会是这些。

现在都只是些小事。

静漪看着安伯托从她手中接过马克杯,自然而然去清洗。她由衷问:“你怎么这么会照顾人?”

安伯托的额头几次撞在厨房吊柜,他还不习惯如此狭小的空间。他低头看她,笑着说:“恩布拉以前就是这样照顾我的。”

“我昨天睡得真的很好,”静漪背靠着橱柜,对他说,“上次睡这么好,还是在钟小滢的病房里,”她解释了一句,“钟小滢是我一个朋友,她病的很重。”

“在她的病房睡觉,有一种距离死亡很近的感觉,非常平静,”周静漪说,想了想,“可能也是这个原因,我现在没办法和喜欢动的人一起睡觉,会睡不着。”

安伯托关掉那小水龙头:“她得了什么病?”

静漪对他讲:“确切地说,是衰竭,当一个人的脏器开始衰竭,这是无法阻挡的。”

安伯托若有所思,然后听到静漪说:“如果那个时候,能有人像你现在这样照顾她,就好了,她将每一天都看得那么珍贵,珍贵的时间却只能在痛苦中虚度。”

在《龙之地星:无限》的世界里,人们与年迈的冒险者结交是很常见的事。可能因为世界很大,有那么多未知的领域,而人们还远未参透历史的奥秘。老人总是很有价值,不至于只能靠“子女孝顺”这种事来接触年轻人。

“钟小滢的头脑很清醒,她越是清醒,对自己的身体就越无助,”周静漪对安伯托说,“我其实和她有很多共同语言,她一点不像垂垂老矣的人,我觉得她只需要一个……一个好一些的人照顾她,帮助她,那样她可以很有尊严的,没有负罪感地生活下去,仅剩的时间也会快乐得多,我们也能够继续做朋友……”

她没说下去。

安伯托从旁边听着,说:“我听阿斯克团长说,老人家常会惦念年轻的朋友,那惦念里,寄托着很多希望,祝愿,也有遗憾。静漪,她一定也很牵挂着你。”

周静漪抬起头,望着他回望的眼睛。

瘸腿小猪电子闹钟被安伯托擦得光亮可鉴,周静漪说,可以用面团捏小猪的腿,但太细了,可能捏不好。于是她和安伯托在餐桌上捏了半个夜晚,哈哈大笑,最后选出一条像穿了铠甲的短脚装了上去,使这礼物可以站立。

周静漪起初用一种凝视的,提防的眼光看待安伯托。她的理智,或者说,她对这世界运转逻辑的认知,对于自己少女时代痴迷某个虚拟卡通人物,这种经历的羞耻的感受,在最近开始软化。

她越发地习惯了复杂可口的组合餐点,习惯在阳光里,在咖啡的香气中醒来,习惯窗明几净的家,被有心规整好的一切,习惯那种仿佛能包裹住全部的她的拥抱,习惯了倾诉,谈论,玩笑,习惯了心无芥蒂,习惯他的关心,细致、妥帖的照顾,习惯了相信她真的会被人始终这样爱着,尽管他只是个机器人。

这种习惯使人深陷,也会使人不安。尽管周静漪已经试图去隐藏安伯托的生活痕迹了,但像他这样的一个人,无论何时出现总会给人留下深刻印象的。安伯托也不习惯做个“犯罪者”,除了小时候精神不稳,被关在骑士团阁楼里保护着,他从未被人藏匿这么久。

公寓楼里,流布着关于1107室住的那位神秘白发男子的传说:曾有人夜半走进电梯,偶遇这不知名男子下楼丢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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