授的长生之术都要求修者静心苦修。自幼养尊处优的洪宥盛哪里吃得了那番苦头?他不相信长生只能依靠苦修,他坚信上界一定拥有能延年益寿、一颗下去便提升一甲子功力的丹药。只是其价高昂,不对凡人流通罢了。
世间的一切事物都有价格,若是换不来,那便是给的钱还不够。当利益足以令人铤而走险时,总会有不要命的赌徒愿意孤掷一注。
洪宥盛就是那个赌徒,他一度认为,自己赌赢了。
他防备着白玉京发现他的小动作,安慰自己只要没明令禁止就意味着可以去做。他像一只惶惶偷粮的老鼠,赌的便是白玉京上的仙人不会在意凡人的死活。
但洪宥盛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是……最终让他万劫不复的,却是他从没放在心上的,被圈养的人牲。
辛家村的暴-动是在某天的深夜,驻守村庄的士兵们吃完了大锅饭正准备回屋睡觉,却突然上吐下泻,腹痛如绞。随即,一位游侠率领着辛家村的镇民们突然暴起,与一支不知名的外来佣兵里应外
合,包抄了驻守辛家村内的吕川军。原是土匪出身的吕川军并无严明的军纪,没有应对奇袭的经验又身中剧毒,甫一照面便落得个溃不成军。
这支奇兵的构成都是遭遇吕川军迫害的平民百姓,自白玉京内习得匿身步法的游侠提前探出了村民们亲属被关押的位置。而后柴胡大夫的孙女苦丁借助白玉京囤积了大量的草药,她自行调配了伤药以及毒药。游侠在当天夜里提前将毒药下到水井之中,待吕川军毒发之后。游侠带着村民们直捣黄龙,救出了关押在大营中的村民。
无论是被关押的村民还是被迫劳作的百姓,吕川军施舍的食物只有馊饭与发霉的窝头。因此,下在水井中剧毒半点都没入村民之口。
在毒药的作用之下,辛家村的镇民们几乎没有任何伤亡地屠尽了驻守城郊的吕川军,还有一部分溃逃入山林的士兵则死于毒发。临死之前,这些死不瞑目的兵匪都没想明白,一群饿得面黄肌瘦的灾民究竟哪里来的反抗的勇气。
他们并不知道,在白玉京内接受授课的镇民每节课后都能得到一粒“仙师练废的丹药”。那丹药色泽红艳,不过小指指甲盖那般大小。村民们将丹药含在口中,瞒过王堂主等人的耳目,带出白玉京后再嚼碎咽下。这种丹药并无其他功效,只是服用后不会有腹饥之感,身体上的疲乏也会消散。
虽然仙师次次都强调这不过只是“练废的丹药”,但哪有一直炼出同一种废丹的道理?村民们心照不宣,缄默不语。他们私底下用得赏的玉流光换来了强身健体的功法,平日里依旧伪装出虚弱无力的模样。他们彼此分担劳作,隐忍多时,这才有了这一晚的奇袭与屠杀。
统帅他们的游侠自称是辛家村阿山叔的远方表亲,但她却对鹤林城的局势了如指掌,知道吕川军背后还有其余的势力。在击溃驻守的吕川军后,游侠并未就此罢手,而是带着修得粗浅功法的镇民们潜入鹤林城。她心知肚明,驻守城郊外的吕川军只是一小部分势力,真正的罪魁祸首洪家尚未伏诛。若是他们坐以待毙,明日天亮时等待他们的只会是四方而来的围剿。想要真正脱困,当务之急还是要抓住那位洪家的洪圣君。
仅仅一夜而已,洪宥盛从未想过,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政权会在一夜覆灭。
洪宥盛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他虽顶着“圣君”的名头,平日里却绝不会轻易出现在外人眼中。他养了一大批死士,自己还有两名体型相似的替身。他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这些愚昧无知的村民敢于反抗也就罢了,为何他们还能精准无误地窥见棋盘上复杂的博弈,一举将他将死。
苦丁披着黑色的斗篷,紧跟在游侠的身后。她用迷烟药倒了洪家的守卫,看着游侠单刀直入,一把斩下洪圣君的头颅。
“你不是阿山叔的表亲,你究竟是谁?”
苦丁反手拔出淬毒的小刀,搁在游侠的脖颈之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知你背后的主子是谁,但想当黄雀,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