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之所以仍在候补行列,是因为经司长老调查后发现,玄中安插的探子曾在私底下接触过半夏。
据长老调查所知,探子看中半夏那股子无论如何都要往上爬的野心,对其许以重利的同时还做出了能将其捧上奉剑者之位的承诺。但半夏并没有被探子的威逼利诱打动,她敏锐地察觉出无极道门内部恐怕有一个能干涉奉剑者选拔的高位者。整整半年之内,半夏与那探子反复周旋,她先是宣称不相信对方有这等能耐,要求对方证明自己的实力。而后她借着这个间隙摸清楚了探子的底细,设计让对方在纳兰清辞面前露出了马脚,成功将其送进了牢狱里。
半夏的手段十分巧妙,甚至连探子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是被人出卖,只以为自己被无极道门查到了来历。甚至对方在落网后还留下信息让其他探子前来联系半夏,就连纳兰清辞也以为探子是大意失误才暴露了自己。半夏并不屈服对方的威逼利诱,也并未向无极道门邀功,直到后来玄中道人落马,内门弟子开始调查那些探子期间接触过的人,半夏才对长老说出了实情。
长老询问半夏为何不借此向上邀功,半夏回答说若是可以,我当然想这么做。但那探子背后的人还未落马,她不能确保对方的阴影有多庞大。失去一份功绩还能再挣,但暴露自己却会让招致祸端。半夏并不觉得以自己的实力,日后会没有立功的机会,所以权衡之下,她选择了隐瞒。
“有野心,但能及时止住自己的贪欲。手段奸猾,但颇具远见与大局。”商和如实地评价道,“她很清楚首席最后是要登上掌教之位的,保持立场清白比什么都重要。在当时的情况下,半夏其实可以选择将探子作为投名状告知长老,得到任何一方长老的庇佑。但她没有这么做,因为她想保住‘掌教奉剑者’这个中正的立场。”
“目的明确,也不为眼前小利而偏移方向。”宋从心翻看完半夏的履历,垂下眼眸,将半夏的名字圈了起来,“除了心思太复杂,将无极道门内部的势力分化揣测得过于险恶以外,于情于理,确实该给她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
商和干巴巴地抿了抿唇,眨了眨眼睛。确实如此,无极道门说到底依旧是道门清净地,所有修士的最终目的都是大道飞升,并不贪求地位与权利。无极道门和人间皇朝不同,长老们各司其职,内部并没有太多党派之分。寻常弟子遇到这种事都是上报长老解决了事,半夏却选择了最麻烦迂回的一种。
不过考虑到半夏的出身,她会有这种思考方式倒也不算奇怪。以她的能力确实可以胜任奉剑者一职,只是需要一些时间替她纠正这个思考回路了。
“如此,云迟迟和半夏,已经决定下两位了。”商和谨慎地提醒道,“至少还要选出两位,掌教。”
宋从心心想两位奉剑者其实也差不多了,她真的不喜欢太多人围在自己身边侍候。但她转念一想,师尊他老人家算是无极道门内最说一不二的人了吧,但就算是明尘上仙,也拗不过佐世长老最终被迫配备了四名奉剑者。她还是不要
挣扎为好,老老实实再选两个名额吧。
“云迟迟心思细腻,行事稳妥,擅长处理细务;半夏聪慧机敏,又通人情世故,沟通传令之事可以交给她。”宋从心思索道,“如此……”还缺少对外稍显强硬、能行督查追责之事的人。这个位置有点像风纪考察,多少可能会得罪人,所以司职的奉剑者必须手段强硬、能辨是非。
明尘上仙那边负责此事的是物生,半夏倒是也可以胜任这个职责。但正是因为半夏习惯了他人的恶意,宋从心才不能让她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宋从心一路往下翻,突然,一张画像吸引了宋从心的注意力。
那是一位冷眼持剑、约莫二十来岁的青年,五官算不上出众但十分端正板直,甚至还有几分一丝不苟的威严气质。在外门一众年纪尚幼的弟子当中,此人可谓是鹤立鸡群,有种吹毛断发的锋芒与不动声色的威慑。不知道是画师的画技过人还是他本人就是如此,宋从心不由得升起几分好奇,翻找了此人的履历名录。
“……方衡。”宋从心无意间读出了此人的名字,“人间道宗正心派……掌门?”
啊?宋从心整个人都懵了。她提起精神仔细研读,最后确认这位名叫方衡的外门弟子确实是元黄天中一个名为“正心派”的道派掌门人。
而方衡此人的人生经历也堪称传奇,据记载,方衡本是寒门子弟,文武科举中举后当过某国朝廷的史官。结果当官不到三年,皇朝内乱,乱臣贼子持政后血洗朝堂,逼迫史官改史。方衡不从,摔了乌纱帽后带着一批追随他的学生远走,将记载真实历史的史册散于民间,遭到官府追杀。
五年间,方衡一党的追随者死伤惨重、十不存一,但他们却始终没向逆党低头,反而屡次出手援助民间义军。后来逆党政权被推翻,官府洗清了方衡的冤屈,欲请方衡还朝。方衡拒绝,转头遁入了道门,与追随他的学生们创立了“正心派”,取义“浩然天地,正心归一”。
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