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与“宣怀王”分裂开来,谢秀衣便无法将“国师”定义为妖道,仙门自然也无法出手处决这身居高位的“凡人”。
而苦刹与其说是一处秘境,倒不如说是自成一方天地的小世界。正如宋从心先前判断的那般,苦刹的空间与外界是全然割裂的,甚至这里的生息法则也是任由苦刹之地的物主定义的。所以当齐虚真落入此地之时,他将与身在外界的“宣怀王”彻底割裂。
为了达成让齐虚真以本体走上祭台持刀的这个目的,谢秀衣甚至动用了自己手头最重要的一枚暗棋——即辅国大将军楚无争。
无论是为“宣怀王”出谋策划还是在祭台前为了君王安危而拦下“宣怀王”,这都是谢秀衣计划中的一环。她提前让谍报人员向楚老将军传递口讯并反复推演届时需要采用的话术与手段,“宣怀王”当时所在的酒楼中也有谢秀衣布下的眼线,在必要时他们会辅佐楚老将军将齐虚真引向祭台。
她让齐虚真相信她做出“请司命之刀”这样的举动是为了政治争斗而不为其他,为了达成这个目的,她甚至耗费了数年的光阴去设伏布局。
在过去的几年间,谢秀衣在“宣怀王”身边安插了无数眼线、间谍、刺客,逼迫得他不敢培养属于自己的势力,反而越发依仗楚老将军这样“愚忠”的老臣;她向齐虚真泄露了自己曾经沦落至外道手中、得到大量诡术传承的情报;她不计一切代价地阻挠齐虚真的计划,将自己树立成最显眼的标靶,利用苦刹秘钥的“与时不朽”之能扛住了一次又一次的暗杀,硬生生地将自己的存在鲜明无比地烙印在修士那双看不见凡人的眼瞳之中。
谢秀衣将自己锻造成了齐虚真的“心魔”,所以当她自投罗网之时,那贪生怕死绝不行差踏错的贼子才会踏出皇宫,才会露出破绽。
想要做到这一步并不容易,但所幸,她赌赢了。
她以一介凡人之身,让高高在上的修士感到恐惧。而当齐虚真落入苦刹这个众生的牢狱,他也将饱尝凡人的苦楚,明白何为命不由己。
——因为,拂雪会成为他的报应。
“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肝胆俱裂的男人仪态全无,面对着少女滴血的长剑,他发出了猪猡般凄厉的惨叫与哀鸣。
“你不能杀我,我、我是咸临的国师,是咸临的君王,我有国之气运加身!杀了我,你必将遭受天谴,从此仙途永诀——!”
……
“您有打破如今现存秩序与规则的胆气与魄力吗?您敢去赌吗?”
——您愿意打破仙凡两界凝滞不前的僵局吗?
“我能搅动凡尘这一潭死水。您呢?真人,您做好准备为上界请风了吗?”
——您做好准备背负罪孽、直面真相背后庞大的阴影了吗?
“此举是在触犯仙凡条例。真人,您害怕报应吗?”
——您害怕遭受天谴,从此仙途永诀吗?
铜锁关立庸城的大帐内,谢秀衣曾一次又一次地询问,一次又一次地向她确定——是否要放弃那明媚耀眼的天光,步入凡尘的泥淖中去。
……
元黄天,凡间界。
“天怎么突然黑了?”参与此届无极道门外门大比的弟子们正在净化被魔气侵染的土地与田野,这并不是一项轻松的活计,要做的事情不仅枯燥繁琐还多得令人疲惫,但在场的弟子们却没有一人心怀怨言,“是不是要下雨了?”
事实上,只要是人,只要胸腔内的心还是肉做的,在亲眼见过大夏国平民的惨状之后,谁都不会对此出声抱怨。
更甚者还有一些性情较为柔软的弟子,蹲在长满杂草的荒芜田野间暗自垂泪,口中呢喃着“要是早些过来便好了”之类的话语。
天空突然变得黑沉沉时,行走在荒野上的仙门弟子们只觉得天色变得太快。而有擅长天相卜筮之道的弟子们则拧起了眉头,下意识地抬手掐算,但很快,他们不是冷汗津津地停下演算,便是“噗”地一下吐出一口鲜血来。
“怎么回事?!天机竟然这般紊乱?难道是有大能修士在此渡劫吗?”
“什么渡劫!我看着是天谴!要命了,究竟是谁做了逆天之事?”
“会不会是天道发现凡间界那些畜生的所作所为,打算清算旧账了?”
“得了吧,天行有常,不为尧存,不为桀亡。天道若真的要一一清算,凡间皇朝的贵族阶级只怕就没一个能逃过的。只有我们这些修士才注重因果,凡人才不在意呢。反正他们的罪业都是死后清算,凡人求来生,只有我们求现世。雷劫只会劈我们,凡人只会下地狱或投胎成畜生。”
“没准这些在凡尘搅风搅雨的外道中有修士呢?他们总归要挨劈的吧?”
“难说啊……”
众弟子们议论纷纷,虽然有些惊疑天空上那越积越厚、几欲压城的乌云,但衍算不出来便代表他们的境界还不够,这不是他们能够插手的事情。修行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