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丹青与丁鸣谦的对话里,观众能够轻而易举地看出两人性格和处事方式的不同。
陈丹青始终考虑的是道德,为此可以不吝花费,但绝不能容忍在做善事的过程中有任何瑕疵和见不得光的地方。
而丁鸣谦则是完完全全的以最终目标为中心,他巧妙地利用各种法律规则的空子,徘徊于底线之上,谁都能看出他手段不正当,却抓不出丝毫把柄。
陈丹青与丁鸣谦的谈话单方面不欢而散。
她气冲冲地走了,不肯妥协,而丁鸣谦也因为她的顽固感到可笑。
接着,剧情切换到了丁鸣谦的视角,他那套特有的“唯结果论”逻辑异常洗脑,甚至不少观众都被说服。
作品中的理念冲突也向外延伸到了观众这边,一些人觉得丁鸣谦没什么毛病,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做一个纯粹的好人这么难,为什么不试着投机取巧看看?更何况,耍小聪明耍到了丁鸣谦这份上,光是看着就很高大上,还挺酷的不是吗?
但与此同时,也有其他人更多地站在了被帮助人的视角,觉得陈丹青这种赤诚善良的人非常难得。
这两个在各自领域中非常极端的代表人物,在种种机缘巧合下衍生出了更多的矛盾和冲突。
丁鸣谦接手了一份工作,巧妙地把失业的工人和急需人手的建筑工程匹配到一起,两全其美,但随之而来的是严重的祸患。
原来,那个建筑工程选址有误,且会在施工过程中释放出某些有害气体,危及工人的健康。
丁鸣谦知道这点,但他同样知道,这群失业的工人家里还有老人和孩子要供养,他们自己都不在乎现在受到的隐性危害,只愿意尽快地拿到钱;而建筑工程那边也仅仅是一个富二代总管想以此证明自己的设计才能,建造出来的玩意儿没过两个月就拆了,影响很小。
在他精密的计算下,这件事本该一石二鸟,完美解决,却不想地下管道的位置比给出的要近很多,提前被工人挖了出来。
紧张的补救中,建筑也受到了影响,有坍塌的风险。
此前还觉得丁鸣谦做人很酷炫的观众纷纷倒戈,开始骂他不仁不义。
而被批评为“圣母婊”的慈善家陈丹青,却在这个时候凭着一直以来的固执力挽狂澜,让工人们及时离开了高危建筑,得到救治。
“这一手玩弄人心还真给他越玩越溜了。”袁萧看笑了,既为方友文开心又有些感慨。
“进步很大。”
秦绝眼中带笑。
方友文不止吸收了她的建议,就连四位评委老师曾批评到的地方都有一一改正,《错》比《空碑》在整体上强了不止一个档次,拍摄风格和节奏推进尤其舒适。
影片的末尾,陈丹青遇到了巨额财政危机,被现实的压力打败,而丁鸣谦意外患上重病,唯一能给他做手术的医界大佬根本无法被金钱和其他利益打动。
这对“交手多次”的熟人同时败在了各自的逻辑中。
陈丹青妥协了,丁鸣谦也妥协了。
两人最终都仿照了对方的行事风格,一个辗转于利益方之间从中牟利,一个情真意切地向人恳求。
再见面时,重病出院的丁鸣谦沉默了一会儿,对陈丹青说:
“你是对的。”
脸上赤诚不再,反而写满了风霜的陈丹青摇了摇头,短暂地苦笑了一下:
“不,你是对的。”
作品至此完结。
在观众的感慨声里,四位评委给出了一致好评。
“很有趣的议题。”朱子疏笑道,“两个人的理念都错了,也都对了。”
“台词设置得也很有意思。”岳扬点头,“我个人很喜欢丁鸣谦的那一句,‘要做想做的事,就必须先做不想做的事’。”
“陈丹青反驳的那句也很好。”
曾欣慧琴颔首,“‘假如一个人将要流落荒岛,只能选我们之中的一个人同往,你猜他会选谁?’”
台上的导演方友文笑道:“是编剧的功劳。”
第三组的编剧名叫何佳逸,和袁萧一样,是《多重人格》的三个编剧之一,当时正是她负责的爱情部分。此后两轮,也看得出她实力不错,看来这次遇到方友文,潜力进一步被挖掘出来了。
团队作业能发挥出11>2的效果,此话不假。
“我替观众问一下,这部作品中体现了‘缺陷’这一关键词的地方在哪?”岳扬有意抛出话题。
“道德与处事上的缺陷。”方友文早有准备,从容应道,“如果单单指身体或健康方面不足,或许用‘残疾’更加合适,但既然是范围更广也更抽象的‘缺陷’,我就大胆地…”
他话未说完,谦虚地笑了笑。
“很勇敢的尝试。”朱子疏肯定道,“没有跑题。”
有评委亲自盖章,部分观众也消除了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