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的病还未治好,这药自然是要喝的。”
通常这种句式后面要跟着一个‘但是’。
不过国师没有戏耍皇后的意思,她接过药碗,薄唇先行抵到碗沿,抬指轻轻一拨弄——
黑乎乎的蛊虫掉进药里。
瓷碗倾斜,散发苦味的浓稠液体慢慢往外流,混着另一人并不善意的目光逐渐靠近唇边。国师合上眼,似是要一饮而尽。
‘砰’——
忽而身后巨响!
有什么用力撞着殿门,连着整个宫殿都在震颤!
第二声、第三声,门塌了!
那只一人高的红狐踩着一地碎屑进来,艳红蓬松的尾巴晃动,抖落尖端烦人的灰尘,彻底展开后像是一把巨大的扇子。
缥缈白气在它周身环绕,额间一簇加深的红毛,该是某种古老仙印。飞灰腾起,没再落它身上半分,金眸纯粹闪耀,昂首挺胸如腾云驾雾的瑞兽。
皇后挑眉:“半妖?”
话音一落,国师手中的药碗被甩过来的尾巴打翻在地,大了几倍的爪子‘吧唧’一声踩上蛊王,狠狠地碾了两圈。
国师:。
动作一气呵成,姿态理所当然,越发有替天行道的瑞兽模样了。
如果忽略它脚下碎成渣渣且价值不菲的殿门。
红狐慢步踱到皇后面前,比她小腿略粗的四肢灵活得很,爪子却极不客气地勾起木板边沿,轻易留下深刻痕迹。
“今酒回……”
国师调转轮椅,刚开口三个字,就被飞来的尾巴缠住了脸,只看得见一片沉沉的红。
国师:。
她抿紧了唇,防止吃进去狐狸毛。幸而红狐不是要闷死她,双手扒一扒倒也能扒出一条缝让她露个眼睛。
红狐尾巴沾了她房里的熏香,应当喝过那碗血来的。国师一边扒尾巴一边想,这是它原本大小?这么大只,她那张床都放不下,别提抱怀中了。
估计扒拉的哪一下没收好力让红狐觉得痛了,它不满地呜两声,扭头警告国师小心点,不准弄坏它的尾巴——‘只是给你玩一下而已!’
无论是殿门粉碎还是被妖物闯进寝宫,皇后没表现出有多讶异,只在红狐回头时骤然沉下脸。
的确还是那个喜怒无常的娘娘。
反转极快。
红狐不过往前踏了一步,却像是触动某种阵法,有血光自它脚下冒出。
暗暗的红色现成几个看不清内部的正圆图案,层层叠加,直至将红狐整个身体都罩在笼中。
系统:‘诶??凤鸾殿怎么有……’
楚纤:‘目标打不过。’
系统:‘诶?!’它咋不知道!
楚纤很清楚这种阵法专为捉妖设计,不会当场要了妖物的命,但会令它们失去反抗能力。
——她知道这个世界有其他血脉强于人类的生物起,就一直在搜寻记录奇闻志怪的书
。系统的数据库总会有缺漏,不可能对每个世界的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
果然。
强大的阵法在几息之内就形成一个巨大的笼子,寸寸收紧,狠狠箍住红狐身体,似是要逼它缩小一般不断合拢、再合拢……
红狐发出痛叫,尾巴被困得无法施展开,在逼仄的角落杂糅成一团。
‘叮’地一声轻响,皇后从凤凰金像尾羽处抽出一柄长剑,剑光如雪,不似凡品。
她看向地上痛苦翻滚的狐狸,提唇浅笑。
系统:‘这是啥?我咋搜索不出来??’
楚纤:‘镇妖剑,没录入数据库,整个世界只有这一把,仅在少量传说中有记载。’
系统:‘宿主宝宝好厉害!’
恐怕在得知她捡回半妖那一天,皇后就着人去搜查镇妖剑下落。
这把天生斩妖的宝剑看似纯洁无瑕,实则沾染无数高级妖物的血,哪怕夺回它的途中也有数不尽的人身亡。
今晚特地让她来这里喝药,不仅是宫宴一事,还想以楚纤为饵,引半妖自投罗网。
缚妖笼依旧在收拢,红狐身形也不得不随之变小。
微弱的光轻轻包裹住狐狸,九条尾巴化作萤点消散。
看清地上蜷缩着的人影,皇后眸中暗色汹涌——半妖居然在这种时候化形了。只是形身不稳,两侧的狐狸耳收不回去。
青丝凌乱,娇柔莹白的皮被笼线勒出红.痕,缠绕在脖颈间的凶器逼她断断续续发出妖媚动人的痛吟,比人血更瑰丽更美丽的艳色缓缓流泻。
那双纯金色的眸干净如洗,纯真纯美,此刻盛满清泪,却又倔强地瞪视皇后。
身陷囹圄不肯服输的凶兽之所以惹人折磨,原因大抵就在此。人一旦恶劣起来,鲜血淋漓的臣服、凌.虐才能感到快意。
她实在是个尤物,又实在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