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缩减开支,宁佑勒紧全宫的裤腰带,只安排了顿团圆饭,连往年从廿四放到正月十七的烟花都只安排在了大年三十的晚上放。
余妃和朱成骄面带微笑:看来他们大明终于要亡了。
“……倒也不用这么省。”冯宝川拧眉拉着她走出延禧宫。
宁佑好歹是个皇帝,又爱繁华喜风流,这么简陋的年他瞧了……也心疼。
“今年国库确实亏损严重,但如今海卫在浙江试行田亩改税,不出意外,明年的国库就不会再如此紧张。大明还没穷到给皇帝过不起年,往年该有的鳌山灯,礼花不能缺。”
他适才便想开口,只是他在明面之上终究个奴婢。
色衰而爱驰,如同一道惊雷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你不懂,银子要花在刀刃上。这钱必须要省下来。”宁佑摆摆手。
抬手摸脸的冯宝川回过神:?
省下来为你的十六琴胞胎再添数子吗?
“奥,对了,给宫女和小宦官的赏银不能省。至于大宦官……”宁佑摸摸鼻子,凑近他小声道:“你先给朕垫上呗。”
司礼监的宦官根本就不在意她这点彩头,冯宝川也不缺这点银子。
现在在意的只有她这个以前两袖清风文采风流的大诗人。
宁佑悄悄嗅了嗅龙袍的味道,感觉浑身都散发着铜臭味。
爷爷,当皇帝好苦啊,想去考状元,想去当县令官。
她向来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想起宁佑曾经给卫司南流水般的赏赐,那个时候,国库比现在还难!
大宦官面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也是,像奴婢这种危害一方的奸佞之婢自然是不如一心为国的士大夫配的上陛下的赏银!”
心里像扎了一根刺,他甩袖绕过宁佑。
果然这天下的帝王都薄情寡义,没有一个例外!
宁佑张着嘴迷茫的望着翻脸如下雨人的背影,他说的每一个字她明明都进了耳朵,但怎么连起来一句也没听懂。直到人都走出了三丈远,宁佑才反应过来,急忙拍着大腿追着喊:“发,发,朕发还不成!”
宁佑回来的当天就急忙差人去国库取了银子,表示她没有忽视司礼监的意思。
结果冯宝川冷笑一声,说他不差这点钱,当天给全宫的赏银比往年向上翻了十翻。用的冯府的私库。
朱成骄都有,朱成骄差点乐疯了。
“陛下,怎么了这是,怎么不进去?这天寒地冻的,您身子骨又不好,冻着了老奴还活不活了。”李满德担忧又焦急。
宁佑倚着乾清宫门外的梅枝,委屈的看了眼大门,不想进去。
她已经吃了两天的软钉子了。
眼看这都下午了,晚上就都要吃年夜饭了,这两位闹别扭,谁也过不好这个年。
为了众人考虑,吴允和李满德只能一边劝一个。
“干爹,陛下在外面这么站着……这么冷的天儿……”吴允和他一起站着看向窗外,神色担忧。
话说一半留一半,剩下的全凭对方自己补充。
冯宝川果然皱紧了眉头。
寒梅灼灼,花瓣在朔风下飘零,落在倚梅人身上,雪白的斗篷勾着斑斑点点,拂去还满。
团成雪球的人,索性不再拂,任由红花飘落在身上。
身旁站着个背影焦急的老太监,她捻起肩头一粒细小的花瓣凑到鼻下,时不时闷闷不乐的点头。
一阵冷风吹落了枝头的白雪,坠在底下人的头顶上,宁佑顿时打了个喷嚏。
冯宝川再也站不住,他抬步走出去。
温热的大手,捏开她扑腾的手指,仔细的擦去她额上的雪水。
宁佑闷着头盯着脚尖,不肯看他。
冯宝川抿了抿唇,给她系好斗篷的帽带,直到她遮的严严实实,才低声道:“对不起。”
宁佑从白色的毛领中抬眼,一肚子的话憋的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像只咬着核桃的松鼠道:“你对不起我什么?”
冯宝川沉默的站在原地。
宁佑等了半天没等来一句话,腮帮子都要气炸了,顿时甩袖怒火冲天的往大殿走。
今天这老太监若是不哄她,她理他,她就是狗!
冯宝川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自厌的掐了下掌心。
从冯府,就是宁佑在哄着他,他年长她十岁,却还要比他小的姑娘去迁就他,他自己都感到恶心……
冯宝川闭上眼,他不想,他……他控制不住,色衰而爱弛就像悬颈的绳索,随着时光一日日的流逝扼住他的咽喉,他惶恐又焦虑,只能一次又一次去看帝王的爱。
随着天色暗淡,整个皇宫都忙碌了起来,鼓乐喧嚣,城楼上的烟花一朵朵的升上云霄,吵的宁佑脑子瓜嗡嗡。
“这个炮仗它怎么不把朕的耳朵炸掉!”宁佑摔下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