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单子上的东西,有的是从荣姐三岁的时候就开始备了,一直备到和临安府订下婚约,后面又拿出元娘的嫁妆单子,黄娘子看的心惊肉跳,迟迟没有缓过神,打那后方知天是天,地是地。
不再言及上等媒茬,盼着季姐得个一般人家就成,孙举人这样的,在她眼中算是好去处,别看人家此时不显,只待日后。
州试能得第八名,想必是个肚中有墨水的,以后中进士也不是什麽难事,要是他文章做的不好,官老爷也不会给他这麽高的名次,再说,此人是吴知州给季姐挑的,将来肯定能有出息。
季姐要是能和他订下婚约,嫁过去熬个几年,攒下一番家底,日子也就起来了。
吴季姐听舅母说罢,心中酸涩难耐,同是吴家的姐儿L,元娘日后要嫁去汴京伯府,高门中的高门,她连想都不敢想。
荣姐的婚事也不差,那江家的官位在知州之上,听说荣姐未来的官人江三郎学问做的好,他中进士后有官场上的关系扶持,前程得意。
轮到她,叔父给她
挑的没有一个家世过得去的,那些县丞之子,录事之子……她也不嫌,为何连一个都没有。
“舅母,我若和孙举人成了,他要是以后没有中进士,难不成我要等他三载,三载过后他再中不了,那我是嫁还是不嫁,嫁的话不知何时能出头,不嫁我的年纪大了。”
季姐说的也有道理,但黄娘子和吴相公想的一样,要是不在州试把人订下,等对方进京中了进士,地位变高,京中官老爷相中他,到时还哪有季姐的事。
季姐没有嫁妆,也只有这等人家看在她是知州侄女的份上不嫌她,黄娘子强行替她做了主当了家,挑了孙举人,她事先见了那仨人,还就数孙举人长相周正。
吴相公把俩人的相看定在了宝泉寺,那孙举人的父亲遣了官媒来城里,托她带来了两根沉甸甸的金簪,又使她陪同儿L子孙举人去相看。
孙举人的叔父孙县令,更是打发家中仆从往吴家送来了礼物,为侄子说了一番好话,望两家婚事能成,要不是怕吴家人觉得孙家没规矩,孙举人的叔母都要过来。
可吴季姐看不上孙举人,相看这日,孙举人送她金簪的时候,她突然掩面哭泣,孙举人见她不愿,只得作罢。
此事让吴相公失了脸面,多有不快,恰窦举人上门做客,吴相公不想见他,推脱自个外出访友,教二顺把人领到了冯氏那。
他穿着一身蟹壳青湖绸直裰,脚上是双高底皂靴,头上裹了块墨绿色团花缎子方巾,生了一张容长脸,脸白唇红,眼神不正。
身后跟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小厮,挑着扁担,扁担中是些礼物,比上回的礼更多了许多,二房院门口的婆子把礼物接了过来,放他们主仆俩人进院。
“问婶子的好。”进了屋,他也不怯,站在下面对着冯氏弯腰问好,冯氏教丫头去点一盏茶与他吃,然后看向他,和善地说道,
“我听你叔叔说,你榜上有名,想来在家中的时候读书很是刻苦。”
“让婶子笑话了,我生性愚笨,在家中的时候虽读书勤勉,但不如人家,考的甚是不如意,名次倒数。”窦举人叹了一口气。
冯氏打量他这个样子就不像是那等读书刻苦的,她刚才与他说的是客气话,他竟也不谦虚,她不再往上说,而是岔开了话,问他家住沂州下面的哪个县城,家里都有些什麽人,他可曾娶媳妇。
原来窦家的祖籍并不在沂州,而是几年前才搬到沂州来,说到底是落败了,要不然也不会在下面的县城里居住。
冯氏与他说了两盏茶的功夫,都是些家常话,正欲想个法子赶他走,就听外面的丫头青杏说二姑娘季姐和她舅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