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了。”阮茵轻声说,“你不必如此,周沉璧。”
周沉璧盯着她额前细碎的绒发,皱眉:“你不是想反悔了吧?!”
“什么?”阮茵抬眼。
“成亲之事。我们说定了的,你若敢耍人……”
“不会。”阮茵抿了抿唇,“我既答应了,便不会反悔。”
“这还差不多。”
似乎没什么要说的了,可周沉璧挪不动脚,也移不开眼。
阮茵看天色不早,便道:“那我们回城吧。”
周沉璧“嗯”了一声,目送小娘子进了车中,直到再看不见人,仍盯着车帘出神,若胡定在此,少不得要打趣一句:“公子,又看迷了?”
想至此处,周沉璧牵唇一笑,翻身上马,拍了拍霹雳的脖颈,马儿哒哒起行。
一日后,庞城西道衙署对面的李记茶肆。
刚过辰时,小小的茶肆便被填得满满当当,茶汤香气缭绕,茶客们交头接耳,谈兴正浓。
“听说侯府与阮府结亲了,秦兄可有耳闻?”
“自然。方才我从盘儿巷经过,看见侯府的家仆正抬着箱奁往阮府去呢!”
“这是要下聘了?前不久才听说有两位贵女为争小君侯闹了一场,谁承想这么快就便要定亲了,这未来少夫人竟还不是阮家的嫡女,而是胭脂铺那位庶出,你说奇不奇?”
“这有什么可奇的?”那秦姓男子放下茶杯,伸长了脖子凑近对面,低声,“小君侯如今这情状,哪还有好门户的嫡女愿嫁他?”
“哦?这是怎么说?”
“杨兄竟未听说吗?城里都传开了……”秦姓男子左右看看,从袖中掏出一叠纸递给对面,“速览速览,省得你花银子买了。”
杨姓男子接过那叠纸,一页页看下来,眼睛越来越亮,最后抬起头,一副知道了惊天秘辛的兴奋表情:“我的天老爷,这可真是……真是……想不到啊!”
同一时间,侯府的演武场边,丁小壮与胡定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边说边笑,脸上的表情也如秦杨二人一般,兴奋中掺杂一丝探询,质疑里还有几分确信。
不远处,周沉璧正在与府中几个小厮练拳脚。
小厮们一面叫苦一面讨饶,练了约么半柱香时间,周沉璧觉得不过瘾,便喊了停,抬眼瞥见丁小壮,知他有事回禀,便抬腿走了过去。
不幸的是,凑着脑袋说话的二人太过专注,并未发觉周沉璧的到来。
“何事这般有趣,说出来给爷听听。”
惊雷炸响,胡定脑子一懵,下意识想藏手里的纸,却慢了一步,被周沉璧夺了过去。
他面带狐疑地展开第一页,惊爆眼球的一行字跃入眼帘:小君侯解了轻尘公子的玉腰带,性向成谜。
其后数百字详细描述了小君侯与同僚宴饮时,“不经意”将酒水泼洒在轻尘公子身上,又假借擦拭之机揩油,甚至强行解开轻尘公子的腰带上下其手,轻尘公子迫于淫威敢怒不敢言,事后羞愤欲死一根白绫吊到了歪脖树上,幸有众人极力拦阻,才未真的自挂东南枝……
周沉璧黑着脸看完,大吼一声:“轻尘公子又他娘的是哪个?!”
胡定缩着脖子回:“公子还是别看了,这些脏东西,不敢污了您的眼。”
周沉璧瞪了他一眼,接着看下一页:小君侯离家数年无音讯,竟为医暗疾?
“……”
周沉璧将几张小报撕了个稀巴碎,胸膛起伏不定,问胡定:“又是人尽皆知了?”
“应该……是吧……”胡定觑着他脸色,以一种大无畏的精神补充,“爷,您上次让查的‘莺莺姑娘’,玉霄楼里没这个人。”
“哪个莺莺?”周沉璧恼怒,霎时又想起来,是据传“被他撕了红肚兜”那位,一时脸色便又黑了两层。
气呼呼踱了几步,转身往演武场外走。
丁小壮抬腿就要追:“头儿,属下还有事……”话未说完,就被胡定扯着衣袖捂住了嘴。
胡定微笑看他:“丁兄,天大的事,都等一等再回,为了你的腚着想。”
“……”
已经过了早饭时辰,周沉璧骑马来到胭脂铺门前。
纪阿月看到他,便走了出来。二人说了几句话,周沉璧得知阮茵不在胭脂铺,“啧”了一声,掉头要走,忽又顿住脚,问阿月:“你可有听说……”话至一半停住,没脸往下问了。
纪阿月袖手恭敬站在一旁,面含几分愧疚,看在周沉璧眼中,却似探询又似失望。
得,什么都不必问了,果真是……人尽皆知了。
周沉璧黑着脸,想起方才的小报,忍不住抚额,都他娘的,写得什么乱七八糟的!也不知是哪个吃了豹子胆的,叫爷逮住了,定不轻饶!
如今只盼阮茵还没看到小报,她若真误会他有龙阳之好,或是那什么……不行,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