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大半晌了,下车松快松快吧。”
阮茵闻声道:“阿娘,我扶你下车散散。”
岳淑媛摇了摇头:“阿娘闲坐惯了,不觉得累,想在车里躺躺,你下去转转吧。”
阮茵想了想,点点头:“我说两句话便回来。”
周沉璧等在车外,见只有阮茵下来,也没问什么,只道:“还有二十里便进城了,天色还早,不急着赶路,那边有一片湖,可以去转转。”
他这么一说,阮茵才注意到,马车停在平坦的空地上,北面矗立高高的山岩,将一大片湖水围住了。
难得遇到如此山明水秀的好景致,不观赏观赏确实可惜,于是便随他往湖边走,边走边道:“我与阿娘说了成亲之事,但未告诉她实情,你莫要说漏嘴。”
周沉璧瞪她:“我是大嘴巴的人吗?”
阮茵抿唇:“你不是,我多虑了。”
说话功夫走到了湖边,脚下的鹅卵石平整光滑,眼前湖面开阔,湖水清澈见底,清风徐来,水波荡漾,阮茵忍不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周沉璧眼梢含笑看她。
就是想让她看湖才特意停下,她倒好,闭着眼,好似入了定。
但见她唇角轻弯,便又觉得值了。
一时心中抓挠,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平举手臂,阮茵只听“唰”地一声,惊得登时睁开了眼,只见不远处的湖面上,一条鱼翻着白肚皮,在水中不停地扑腾,身上插着一只短箭。
阮茵抚着胸口惊魂未定,周沉璧已大步趟进了水李,须臾便将鱼捞了起来。
他举起串着鱼的箭,转头朝阮茵笑:“给你打打牙祭。”
“那便多谢小君侯了。”
“啧!”周沉璧立时又皱了眉。
阮茵蓦地反应过来:“周沉璧。”
对面人这才脸色放晴,扬了扬下巴:“去捡些枯枝来。”
阮茵点点头,在湖边空地上捡树枝。
她很快捧了一大把回来,周沉璧已用匕首将鱼鳞刮好,开膛破肚清洗干净,又掏出一把火折子丢给阮茵:“生火。”
阮茵吹亮火折子,引燃干草,丢在堆叠的枯枝上,很快,火苗哔啵燃烧起来。
周沉璧瞧她动作利索,忍不住打趣:“本事不小,我看将你放到荒山野岭也能活得很好。”
阮茵抿唇:“我活得粗糙,凡生存之技,都要学一点,比不得小君侯,打小仆婢丫鬟一大群伺候着。”
她本是玩笑,周沉璧却听到了心里,一面心疼她活得艰难,一面又恼她误会自己。
默了片刻,故意找茬:“我看你何时才能长记性!”
阮茵怔然,很快反应过来,她又错了称呼,于是讨好地笑笑:“对不住,下次定不会错了。”
她这么听话,他还是别扭,将鱼串在两根树枝上,架到火上烤,盘腿坐在一旁继续找茬:“若再错了如何说?”
“嗯……给你一两银子?”看他面色不悦,又改口,“二两?三两也行……”
她那肉疼的语气将他逗乐了:“爷缺你那三两银子?!”
“那你说怎么办嘛!”她怏怏道。
周沉璧心中一动,抬眼看过去。
她跪坐在火堆前,一手拨弄树枝,一手翻动着鱼,神色专注,并未注意到自己语气与往常有别,似乎拿他当很亲近的人,带点小女儿的嗔怒。就像在绿衣洲别苑迷路那次。
很少见……也很可爱。
周沉璧不敢惊动,就那么愣眼瞧着。
阮茵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并未抬头,嘴里絮絮说着:“我才刚丢了一头驴子,花了整整十两银子,从一个农家阿伯那里买的,阿伯还不愿卖我呢,谁知才骑了不到一个时辰便扔了,好可惜……若那驴子认得路,自己回了阿伯家就好了。”
怎会如此可爱。
周沉璧不自觉放轻了声音说:“待回到城里,我赔你一头驴子。”
她摇了摇头:“不必了。原也不是你的错,哪有让你赔的道理。”
干干脆脆。
泾渭分明。
又是懂得分寸的小娘子了。
周沉璧心中怅然,一时没说话。
火苗哔啵燃烧,架上的鱼泛出金黄色泽,香气合着烟火气弥漫在空气中。
周沉璧手握一截枯枝,时不时拨弄柴火,视线却凝在她身上,正瞧得出神,冷不防她转过头:“你看看熟了吗……周沉璧?”
她的眼中藏一丝得意之色,似乎在炫耀自己没有叫错,并希望得到人的夸奖。
他的心不由得漏跳一拍,局促地收回视线,看着那鱼:“唔……熟了。”
说着将鱼从架子上取下,吹去浮灰,轻轻一扯,分成两半,全都给她。
“没有佐料,味道应该一般,但胜在鲜香。一半是你的,一半给你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