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
周沉璧偏头笑了笑。
“听你的。确实不好打搅人一家子团圆。”静谧的夜里,有蟋蟀鸣叫,一声接一声,周沉璧问她,“往年中秋,你都怎么过?”
阮茵笑答:“节庆时街上热闹,胭脂铺要开到很晚。待关了铺门,回家陪阿娘吃饭,小桌上摆满了果酒和甜饼——我阿娘做的甜饼很好吃,”她说着看了他一眼,仿佛在炫耀什么了不得的事,“我们就在院里边吃边赏月,到二更才去睡。”
他听得认真,注意到她并未提阿爹,想了想,也未多问。
月华清幽,周沉璧盯着她出神,忽听她自言自语道:“这个时节,怎会有萤火虫呢?”
回神见她已站起身,追着一只萤火虫,走到凉亭外面去了。
周沉璧笑了笑,起身跟了过去。
到近旁,长臂一展,猛地朝前一抓,虚握着送到她面前,示意她伸手。
阮茵又惊又喜,双手在身前拢出一个小小的窝,周沉璧将手伸到上方,摊开,萤火虫便飞到她掌中去了。
“这附近有水,湿气大,如今天还不大冷,有萤火虫也寻常。”
阮茵点头不语,盯着掌心一闪一闪的小东西,嘴角弯着:“头一次逮着。”
周沉璧背负双手,眼中蕴着笑意,想她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喜欢这亮闪闪的小玩意。
少顷,却见她散开手,萤火虫往远处飞去了。
周沉璧诧问:“怎么放了?”
她盯着半空中明黄的一点,笑道:“因为它长着翅膀。”
这话答非所问,又似颇有深意,周沉璧还未及细想,又听她说:“月亮真好看。”
随着她的话音仰头,只见一轮圆月高悬中天,撒下满世界清辉,照得人心里开阔,似乎什么愁烦都不过庸人自扰。
再偏头看她,纤颈微扬,唇边带着恬然的笑。
他的心里也开阔,一时分不清是因这月华清辉,还是因她黑白分明的清澈双眸。
他想,确实是庸人自扰。
她不愿嫁,有她的道理,只要她能一直如此刻一般自在开怀,要他怎样都好。
便帮一帮她,推了这门亲事又何妨。
周沉璧负手站着,看了她一会儿,忽然说:“你日后,会嫁一位如意郎君。”
阮茵愣了一下,转头看他。
他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正经神色。
双目熠熠,盯着人看时,含一丝容易令人会错的温柔意,配上那张过分好看的脸,显得坦率又真诚。
几日前,她还在算计他,想污他名声以说服父亲退婚,虽然心里清楚此事不易,却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
如今,他却帮她救了阿娘。
不止这一次,还有之前的好几次。
她受他之恩,却恩将仇报。
实在是可鄙。
生平头一次,她不敢直视他,于是垂下了眼。
沉默片刻,忽然提裙,跪在了地上。
周沉璧一惊:“你做什么?!”说着便伸手来拉她。
阮茵却摇了摇头,固执地不肯起身。
“小君侯,你救了我阿娘,于我便是大恩人。我欠了你太多,多到不知如何去还,便以此表达我的感激吧。”她说着,掌心触地,郑重叩了一个头。
周沉璧有些手足无措,想说,谁又没找你催债,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多压力,难道还怕我以恩情胁迫不成?
还未开口,便见她直起身,泠泠又道:“你先前说,需要我和你成亲,不知如今……是否还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