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君从药箱里揪出麻绳丢给小王,对方接过绳子后,很顺手地蹲到牛屁股后方开始绑牛腿——这活他在第七生产队和第八生产队的夏牧场上,都已经干熟了。
草原上缺人手,他们这些过来探望林兽医的人很自然地都被调用了。
小王绑好麻绳绕后兜住小牛使之无法踢人,小丁走到牛头处用布巾蒙住小牛双眼,拽着牛角稳住它不乱动,保定工作便万无一失了。
林雪君拔出体温计,“不发烧。”转手交给衣秀玉去清洗消毒,自己则扶住牛屁股,缓慢地将右手往牛直肠内插。
小牛第一次经历直肠检查,怕得哞哞直叫,被蒙了眼睛看不见,只能左右乱动,想要逃走。
三个男人按住它,它完全动弹不得,只能任直肠中的异物越来越深入。
巴雅尔听着小牛的哀叫急得围在边上哞哞地应和,衣秀玉洗好体温计便过去牵走了担心自家犊子的巴雅尔,顺便把探头探脑看热闹的小红马也给轰走了。
林雪松虽然已看过妹妹插不止一次牛屁股,再看仍忍不住呲牙。抬眸瞧见妹妹表情肃然,眼神专注,便默默抿直了唇,屏息静等。
“正常……”林雪君忍过一阵直肠内的收缩压后,缓慢抽出手臂,走到衣秀玉已准备好的温水盆里仔细用肥皂洗净手臂,并用布巾擦干。
再站起身时,小王已解开绑在小牛后腿上的麻绳,小丁也掀开了遮着小牛眼睛的布巾。
林雪松则一边抚摸小牛背脊毛发,一边以目光向她询问。
“心跳、肺音等都正常,肠胃内脏应该都没什么毛病。我再看看它的眼睛。”走回小牛正面,她先摸了摸小牛头顶毛茸茸的白色卷毛,才托着它的下巴抬起它的头,接着大哥手电筒里的光,仔细检查起小牛的眼睛。
“现在它最明显的症状就是眼睛红肿流泪了,胃口不佳之类可能都是眼睛引起的。”伸手去拉小牛的眼皮,小牛立即本能躲闪。
“王同志帮我固定住它的头。”林雪君转头看一眼小王。
“好嘞。”小王立即上前一步左手夹击固定住小牛头。
林雪君凑近小牛的眼睛,拉起它眼皮,检查过它的泪腺、虹膜等,“不是虹膜炎,也没有异物肿物,不过——”
“怎么了?”林雪松好奇发问,三个男人一起将头凑近了,好奇地往牛眼里看。
大牛眼里立即映出三个男人的脸。
林雪君忍俊不禁,拉着小牛的眼皮,转头喊衣秀玉:“拿把剪刀给我。”
衣秀玉应一声,进屋取了剪刀便习惯性地要去火上烧一烧消毒。
“不用烧。”林雪君打断衣秀玉的动作。
“哎,你倒是说呀,‘不过’什么?不是虹膜炎,眼睛里也没有异物,那是啥?”小王和小丁虽然好奇,但不敢乱问,林雪松这个做哥哥的只得开口替大家问出疑惑。
“睫毛倒长,一眨眼睛就戳眼球。”
“哎呀妈呀。”小丁光听这描述就疼得呲牙了。
林雪君接过剪刀,肃起脸,对小王强调一定按住它的头,小王紧张地忙屏住呼吸,马步站稳了,双臂肌肉绷起。
林雪君再次拉起小牛眼皮,剪刀挑起小牛长长的白色睫毛,咔嚓两下便将之剪断了。
她收起剪刀,小王才喘上气儿。
“这样剪掉就行了吗?”林雪松问。
“回头再长的话,还会继续戳眼睛,得动个手术才能根治。”
这个病虽然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果不根治的话,就得一直给它剪睫毛。
一旦有顾不上的时候,就可能导致小牛失明。接下来影响的就是小牛跟牧情况和生长速度了,牲畜不像人,人瞎了一只眼虽会有许多不方便,但还能正常生存,牲畜不可能得到人类同等的照顾,它跟牧状况变差,就会掉膘、生长缓慢,最后多半会被淘汰。
林雪君摸了摸小牛的头毛,继续道:
“不过现在天晚了,夜里又凉,我们都睡觉了,还不方便观察它的术后恢复。等明天吧,太阳出来,温度暖起来了,再开刀。”
将剪刀递还给衣秀玉,示意小王可以松手了,她这才退后一步观察小牛被剪掉睫毛后的眼睛。
睫毛剪掉后,小牛果然不一直流眼泪了。
林雪君满意地‘嗯’一声,用手纸擦净小牛眼睛下方的泪痕,这才转身整理起药箱。
小王小丁站在边上,还没从这干净利落的诊断和剪睫毛过程中完全回神,他们眼睛仍盯着剪掉睫毛后的小牛,见它睫毛不再扎眼球后,都不频繁甩脑袋了。
没心没肺的小动物不知道自己还有个手术要做,不再被人类按着,眼睛也不疼了,便溜达到母亲身边,无忧无虑地反刍倒嚼起来。
院外大队长王小磊带着其他劳动完的社员路过,站在主道上朝知青小院大声喊:
“小梅,你大哥和小王小丁同志都在你那儿吧?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