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从兜里掏出他爸爸从汉人那里买到的粉笔,学着阿木古楞的样子在较光滑的树干上画小虫子。
琪娜哈超大力地捧着大锅架上篝火,手臂上鼓起的肌肉惹得衣秀玉阵阵艳羡低呼。
怕晚上要下雨,采药的社员们收起药草重新打包装好放在避雨的山坡下,借了鄂伦春族人们的桦树皮盖在药草包裹上。
就在大家找到各种树桩、木板等东西重新拼凑长桌和板凳,拿出所有的木碗和可盛装食物的器具放上桌面,热热闹闹地准备吃晚饭时,一直照看着马匹的青年工达罕急躁地推开走来走去的人群,一脸担忧地冲至桦树族长身边,害怕地用鄂伦春语快速道出一句什么。
一直在关注神马、萨满和桦树族长的林雪君立即便注意到这状况,她放下手里的木碗,才想要不要去问问发生了什么,就见桦树族长一把丢下手头的工作,旋身便随工达罕跑向桦树林里拴着的马群。
林雪君不由自主攥起拳头,目光始终追着桦树族长和工达罕——他们冲进桦树林后,快速在马群间穿梭检查。
不到5分钟时间,桦树族长便又带着工达罕转向杂树林里单独圈着的枣骝神马。
杂树林与营盘相隔十几米还远,林雪君却瞧见桦树族长抬起头面色凝重地朝她这边望过来。
林雪君心有所感,下一刻果见桦树族长带着工达罕快步出杂树林,急迫地穿过人群朝她走来。
转头拉住还在跟琪娜哈闲聊的衣秀玉,林雪君低声道:“去取我的药箱。”
衣秀玉收回戳捏琪娜哈手臂的手指头,表情瞬间郑重起来,她看一眼林雪君,没有问为什么,便快步小跑向他们放包裹的地方。
桦树族长和工达罕走到林雪君跟前时,林雪君已擦净了手,摸一摸一直揣在兜里的小本子,她没有问‘发生了什么’,桦树族长便已率先开口:
“林同志,神马没有恢复,它咳嗽的症状愈发严重。
“而且——”
桦树族长的表情愈发沉重,他咬了咬后槽牙,腮帮子鼓起又凹陷,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许多:
“其他好几匹马也咳嗽了。”
林雪君瞳孔一缩,想到老话‘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脑内思绪一转,她便开口道:
“收集柴灰、炉灰洒在拴马的桦树林和杂树林。立即把所有还不咳嗽的马牵到其他地方,并且都隔几米分开拴。”
“我这就去办。”照顾马的工达罕是桦树族长的儿子,他常跟着父亲出入公社和下辖的生产队,知道汉人的兽医很厉害,有非常多的给动物治病的手段。之前他听琪娜哈讲过林雪君兽医的故事,也在赶过来的小段路上听父亲介绍过林雪君兽医,是以对方一开口,没有任何迟疑地便要去执行。
桦树族长点点头,又叮嘱:“带上其他兄弟一起干,快一些。”
“知道了。”工达罕头也没回地跑去忙,事关马匹们,一分一秒都不敢耽搁。
这时衣秀玉已找到林雪君的药箱,小跑回来。
林雪君接过药箱,抬头目光灼灼地问:
“现在我能给马治病吗?”
桦树族长皱着眉,将林雪君带到营盘外围,与她单独谈话:
“林同志,我是走出过森林的人,我明白兽医在专业上的权威,可我的族人与我不同,他们没有出去过,他们对许多事情都有自己的一套认知。
“如果你贸然走过去检查马匹和治疗,会引发他们的紧张和恐惧。
“尤其神马对我们来说意义非同寻常,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我们是不能让外人轻易碰触神马的。
“但现在萨满的治疗不奏效,如果……如果神马和所有马都先后死亡,我们……”
桦树族长脸色渐渐变得苍白。
“族长,我能理解,您慢慢说。”林雪君朝着他用力点了点头。
“这件事干系重大,如果你没能治好,或者治疗的过程中发生了一些不可控的冲突……”这个责任没有人扛得起。
林雪君脸色也郑重起来,民族团结面前没有小事。
“那怎么办呢?”她忙点头应声,桦树族长的考虑很周全,这是很重要的事,可是……
搬家可以让大家精神上觉得远离了厄运,但却治不好病马。迁徙劳顿奔波之下,马匹们的疾病只会越来越严重,甚至能救的都可能因此死掉。
前世林雪君实习时就遇到过因为宠物主人个人问题或牧主怕花钱之类的原因,导致能救治的动物不治死亡——这是最令兽医痛心的事。
林雪君自认无法做到眼睁睁看着悲剧慢慢发生而什么都不做,如果她医术有限治不了,可以通过学习和努力慢慢成长,有心结也能渐渐解开。但如果是遇到了却没救,尤其——
目光微转,小男孩安巴又找了个平坦的地方在玩嘎拉哈,琪娜哈正为了彰显自己的大力跟她的哥哥争着搬运一个水缸,身体亏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