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我,这片草场可怎么办。”
林雪君被他逗笑,忽然想到他渴望飞出去时的表情。忍不住想,草原越是需要你,你就越走不出去了吧。
乐玛阿妈给羊放血的时候,乌力吉大哥拎着3条大鱼赶回来,两条鲫鱼,一条鲤鱼。
阿如嫂子赶过来杀鱼切剁,用乐玛阿妈刚炼出来的羊油煎鱼,煎得鱼皮焦黄起酥,倒入大盆大盆的河水,再把胡其图阿爸剁好的羊肉块丢进去。
水烧开时香味便滋滋地往外冒,草原上奔跑着吃草喝雪水的羊都不膻,只有甜鲜。
沸起的热水卷滚冒泡,一团一团的香气往天上飘。
胡其图阿爸的蒙獒们从很远的草场上奔回,在几里外它们就能闻到煮羊肉的味道,是一路流着口水跑回来的。
阿爸将剃了肉的4条大腿骨都丢给了蒙獒,小腿骨则丢进另一个小锅里熬胶质。
草原大獒犬们各自叼了一根大棒骨跑远,选好舒服的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才卧下,开始歪着脑袋专注享受它们最快乐的磨牙时光。
小狼崽沃勒也有些坐不住了,狼的骄傲让它没有像狗子们一样摇尾讨要。只是四爪不断焦躁地在身下挪动,狼眼睛也一瞬不瞬地盯着胡其图阿爸,显然本能正跟骄傲天人交战。
林雪君看它那又想吃又戒备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跟阿爸要了两根剃掉肉的羊肋骨,将之丢给小沃勒。
沃勒瞳孔瞬间收缩,嗷呜一声便去叼羊肋骨。叼住这根,那根就掉下去,叼住那根,这根又掉下去。
它偏执地想要两根一起叼走,却总不能成功,一直失败一直坚持,自己跟自己较劲儿,气得呜呜直叫,还对着羊肋骨做出扑咬攻击的样子。
逗得林雪君几人哈哈大笑。
那边乌力吉大哥又杀了一头黄羊,阿如嫂子要将羊肉煮熟烘干后给林雪君路上带着吃。
林雪君干脆请乌力吉大哥帮她把所有羊肋排都剁了,之后找到大队长捎来的铁桶,撸袖子把之前在河边捡到的圆石头全洗干净放在火堆上烤。
铁桶底洒上盐巴,铺一层烤热的石头。剁好洗好的羊排段儿红艳艳的特别漂亮,一块块丢入铁锅里。
生肉掉在烤红的石头上,发出滋啦啦响声,冒出股股烤肉的焦香。
“哇!”塔米尔大惊小怪地探头来嗅,眼睛瞪圆了朝林雪君夸赞:“好香哦,这是做什么?”
“石头烤肉,很好吃的。”林雪君说罢,又在肉上铺了一层热石头,再把大队长带来的土豆削皮切块丢进去,盖子一盖。
“为什么要放石头啊?”塔米尔蹲下帮她添了点牛粪,仰脸问她。
“可以均匀受热啊,很好吃的!”林雪君其实自己也没吃过石头烤肉,这种做法是她离开草原后才在网络上兴起的,每个草原吃播都称特别特别好吃,她那时候在北京读书,每天看着视频只能眼馋,现在终于可以吃到了。
“城里人花样还真多。”塔米尔啧啧称奇。
林雪君忍不住想笑,后世那些吃播里都说这种吃法是草原人惯常的吃法,可实际上大多数草原人在漫长的草原生活中都没这样吃过。
就像《女驸马》曲目不是古代传下来的,它在59年才出现。21世纪才有烤冷面和麻辣烫,新疆大盘鸡也是20世纪八九十年代才有,许多大家觉得好早好早就有的东西,其实是很晚才出现。
乌力吉拉马去饮水,发现它的马鬃被编上了无数小辫子。转头去看妻子阿如的马也是如此,再去看塔米尔等几人的马竟都是一个发型。
回忆到林雪君帮忙喂马时,总是会一下下爱抚马匹,与它们聊天,给它们梳马鬃,想来这些小辫子都是出自林雪君之手了。
念头转间,又想到明天林雪君就要离开春牧场了,拍拍马头,拍出一声叹息。
松了马绳,让它自由溜达吃草,乌力吉回到火堆边,一抬头发现自家小儿子脑袋上原本乱蓬蓬的头毛,也被编上了十几根小细辫。
这次来春牧场的每个人都抱过他岁的小儿子托雷了,每次大家一起干活时,托雷都在边上看热闹。
扯牛犊子的时候,托雷也学会了帮忙铺干草、拎水壶。
他还跟着林雪君学会了用俄语、汉语和英语说‘你好’,开始在看见林雪君的时候跟在她屁股后面跑。
眨眼间又是一春,临近6月了,林雪君同志护好了这一春的犊子,要走了。
太阳落山,月亮高悬,四野漆黑漆黑的,只毡包前的篝火烧得亮堂堂。
林雪君兴高采烈地开铁锅盖子,乐玛阿妈则掀开水煮大锅的盖子,同样的鲜香,同样的诱人。
像盆一样的大碗盛上满满当当的肉,一碗一盘的食物被端上桌。
林雪君的石头烤肉中土豆完全烧面了,沙沙的冒着油光。
乐玛阿妈的河鱼炖羊肉更诱人,汤都炖白了,鱼肉烂在汤里,喝一口汤,能把人香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