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太妃虽说中年丧夫,但身份反而更尊贵,从王妃成为了太妃,顺风顺水了半辈子,几乎无人敢忤逆她,更从来没人敢如此冷漠又残忍的对她如此说话。
可是如今,眼前的少女一字一句都透露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也是头一回,韩太妃第一次感受到,眼前站着的并非只是她的女儿。
而是是永宁王谢灵瑜。
“殿下,求殿下不要责备太妃,含凝从未有此奢望,”章含凝似乎刚反应过来一般,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几步跪爬到了谢灵瑜面前。
谢灵瑜垂眸看着眼前这张楚楚可怜的脸,此刻才明白,为何昨日她会自己落水。
不是因为跟裴云音的争执,更不是什么可笑的勾引不成羞愧难当,她是为了博得韩太妃的可怜,才会如此行事。
刻意营造因为她是个孤女,出门在外便会随意受人欺辱。
惹得韩太妃心生怜惜,便想出了这么一个收养她的主意。
谢灵瑜冷眼盯着章含凝,始终一言不发。
章含凝其实打心底就怵她,她来长安之后,也在众多贵女之中打交道,便是连圣人的公主也不是未曾见过,可是她从未见过谢灵瑜这样的女子。
她看似温和而清贵,可是骨子里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纵然她有百般手段,也在谢灵瑜面前施展不开来。
“你是不是觉得本王对你有了几分好脸色,你便心生了妄念?”
谢灵瑜微微弯腰,靠近跪在地上的章含凝。
章含凝此刻浑身都在颤抖,她将头垂得更低,声音更是带着明显惧意:“小女不敢,请殿下明鉴。”
从章含凝散步她的流言开始,谢灵瑜便故意装作接纳她的模样。
就是想要看看,她到底要干嘛。
如今看来她的野心,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正因谢灵瑜对她主动和宽厚,让她觉得自己已经渐渐取得了谢灵瑜的信任,在韩家寿宴上,她或许就是故意让裴云音误会自己,设计两人争执,再故意让自己落水。
最后引起韩太妃怜惜,达成她真正的目的。
不是以一个外人的身份客居在永宁王府,而是以被韩太妃收养的养女,彻彻底底在永宁王府占据着一席之地。
她若真是成功被韩太妃收养,哪怕谢灵瑜都要对她客客气气。
毕竟日后她们的身份,不是王爷与客人,而是真正的姐妹相称。
好计谋,好手段。
连谢灵瑜在今日得知她真正的目的,才发现她可真是能隐忍,也足够草蛇灰线,伏延千里。
步步为营,若不是她有前世的记忆,可能真的就会被她骗了过去。
最后谢灵瑜靠近她的耳畔:“你是自己掉进水里的吧。”
章含凝眼底露出大骇。
“我都看见了。”
谢灵瑜声音极轻极淡,却冷若冰
霜,将她所有的计谋所有的谋划,都彻底粉碎。
待说完这句话,谢灵瑜直接抬头看向韩太妃:“阿娘,你若是真心为这位章娘子好,那就不要再试图替她争取,逾越了她身份的东西。”
“还有,从今日开始库房这些重地的钥匙,也让她一并交出来。我的永宁王府还没落魄到需要让一个外人替我管家。”
这一句句,一字字,宛如巴掌般狠狠打在了韩太妃和章含凝的脸上。
从前谢灵瑜忍着,是觉得即便她对韩太妃心寒了,但她到底是自己的生母,理应有一份体面。
现在看来,有些体面还是能不给就不给了。
人心这种东西,太过贪婪,也会太过得寸进尺。
说完这些后,谢灵瑜冲着呆坐在罗汉榻上的韩太妃,微微一行礼,便转身离开,她臂弯上披着的浅草色的帔帛在她转身时,飘荡在半空中。
随后不带一丝留念的,她的身影走出了正房。
身后春熙和听荷一人都陪伴在左右,两人默不作声,一直到回了院中,谢灵瑜突然开口:“让人准备马车,我要出府。”
“殿下要出门?”听荷诧异。
谢灵瑜声音淡然:“马上便是萧郎君考试,我见他一直在闭关读书,未曾出门,我想替他去求个护身符,祝他此次春闱能高中。”
听荷这下真震惊了。
方才在太妃院中,听到她想要收养章含凝的时候,别说谢灵瑜了,连她这么个婢女都气得要命,好在殿下没有手软,坚决反对了。
本以为殿下要气得茶饭不思,未曾想转头就要去给寺庙里求符。
也好。
正好出门散散心,也能让心情舒畅。
待听荷出去准备,谢灵瑜看着春熙:“正好你留在府中,我有事吩咐你。”
“殿下有何事要让奴婢去做?”春熙立即问道。
谢灵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