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漫怔怔地望着他,看到他把书合上放到了床头柜上,而后他情绪不明的视线很犀利地扫了过来。
席慎泽见她还傻杵在原地,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里的不悦顿时被冲散了不少。
他暗自叹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对她说:“你还不过来?我困了。”
方书漫这才挪动脚步,抱着怀里的趴趴恐龙来到床边,随即背对着他坐下,抬腿上了床。
就一床被子。
他们要盖同一条被子。
等方书漫躺下,席慎泽就摘掉了眼镜。
他伸手拿过遥控器,用遥控器上的开关合上了窗帘,随后又用遥控器上的开关关掉了灯。
卧室里霎时一片漆黑。
方书漫身体僵硬地平躺在床上,抱紧了怀里的趴趴恐龙。
一切感官都在黑暗中被放大,他每一个动作她都能真切的感受到。
他放下了遥控器,下滑了身子,躺下来了。
太过安静了。
她完全能听到他们的呼吸。
须臾,席慎泽在黑暗中开口说了话。
他的声音很低,像在跟她讲悄悄话。
他说:“以后不用特意跑去客厅关空调和灯,卧室这个遥控器可以控制家里所有的电源开关。”
方书漫嗓子干涩地轻轻“嗯”了声。
席慎泽又问:“这个玩偶对你很重要吗?”
方书漫此时正紧张兮兮的,还没把他的话经过大脑分析处理就已经又“嗯”了。
“嗯”完她才慌忙补充:“也没有,就是习惯抱着它睡觉了,助眠神器。”
“行。”他回了她一个字。
房间再度陷入安静。
过了好久,久到今晚罕见的有点入睡困难的方书漫都迷迷糊糊快睡着了的时候,她突然又听到席慎泽叫她的名字。
“方书漫。”不知何时,他已经侧过了身,侧躺着正对她。
方书漫蓦地睁开了眼,顿时清醒,身体也重新紧绷起来。
她应:“嗯?”
席慎泽很认真郑重地告诉她:“我没有分房睡的打算。”
你也不准有。
方书漫不知道该怎么回,最后只干巴巴地小声道:“好,我知道了。”
他深深呼了口气,翻动了下身体,回到了平躺的姿势。
席慎泽闭上眼,低喃说:“睡吧。”
方书漫温顺地乖乖应:“嗯。”
她再次闭上眼睛,重新酝酿睡意。
不知道是不是人总是会在深夜犯些多愁善感的矫情病,方书漫忽而有点难过。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
明明事情很出乎她意料地迅速向着一个更好的方向发展着,但她却突然很想哭。
可能因为她在他那里不再是“书书”,只是“方书漫”。
可能因为他们明明挨得这么近,却再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可能也因为一些其他原因。
而她心乱如麻,找不到源头,也无法理出头绪。
后来方书漫睡着,席慎泽还睁着眼睛毫无困意。
他偏过头,看向躺在他身边熟睡的女人,感觉自己在做梦。
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像一场会让他甘愿沉沦在梦境里再也不肯苏醒的美梦。
直到现在,他依然不知道她当年为什么要突然跟他分手。
他还是不知道她那年最终去哪儿上了大学读的什么专业。
他不知道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
也不懂她为什么后来会成为一名入殓师。
但他总会了解的。
未来还那么长,他总会知道的。
席慎泽将动作放的极轻,小心翼翼地侧过身,生怕把她惊醒。
黑暗中,他深眸中的情绪像起了风浪的海面,急速剧烈地翻涌着。
完全没了白天伪装下的克制和不动声色。
方书漫,你最好别再想从我身边消失。
席慎泽慢慢往她那边挪动了下身体,在和方书漫贴近后,他才闭上眼,在安静的房间里捕捉着她的呼吸,渐渐睡去。
席慎泽做了一夜的梦。
梦里的方书漫还是高中时期的模样,在他面前爱说爱笑,一个劲儿地叫他“慎哥”。
他第一次知道她名字,是听妹妹喊她“书漫”,那时他以为她全名就叫“shūmàn”,后来才知道,她姓方,叫书漫,全名是方书漫。
但他那时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全名,每次都唤她“书漫”。
后来他们交往,他对她的称呼就从“书漫”变成了“书书”。
她很开心,说还没有人这样叫过她,他是第一个。
然后她也效仿他,摘了他名字中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