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铭征步入灵堂,霍渊时才刚从外面回来。推着轮椅的是跟在他身边很多年的保镖,霍铭征想了一下,才想起来他的名字叫东野。好像是国人,曾经犯过错,后来到了中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留在了霍渊时身边。以前东野和阿吉两人一左一右跟在霍渊时的身边。如今只剩下东野一个人了。他长得高大壮硕,身高和曹原相当,曹原的体型是男模身材,而东野的体型更壮实,皮肤也更黝黑。此刻,东野将黑色雨伞收下来,递给佣人,随后才推着霍渊时的轮椅步入灵堂。前来吊唁的人还没来,在场的都是霍家人,他身体不好再加上毒药侵蚀后,身体变得更差了,他回来迟了,没人会说他半句。他虽然不是霍家的家主了,可他到底是大房长孙,荣耀和地位都还在。“阿时回来了。”“阿时。”“大哥。”陆续有人和他打招呼。霍渊时攥着拳,压抑着咳嗽声,脖子上的青筋因为克制着而鼓胀起来,让本就苍白的他看上去更加虚弱了。他抬起另一只手示意东野停下。额前垂下几缕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的神色,纤长的睫毛上挂着的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咳出来的泪水。脆弱得像个一触就破的泡沫。“淋雨了吗”霍承曜拿了干毛巾过来。这场雨淅淅沥沥,断断续续下了几天,屋外雨幕连连,屋内潮湿闷热。他刚要给霍渊时擦头发,霍渊时微微偏开了一下,伸手从他手里拿过毛巾,“我自己来就好。”他刚咳嗽过,嗓音有些沙哑,清冷中多了几分疏离。即使已经习惯了他的疏离,霍承曜的手还是微微一僵,不管旁人异样的眼光,面色从容地吩咐管家去拿三炷香。“大少爷,”管家哭红了眼,他拿了三炷香递给霍渊时,擦了一下眼睛,“老爷子走得急,没来得及交代几句,他这几天病了嘴里一直念叨着对您有愧疚。”霍渊时接过三炷香,眼底铺开一层暗影,“都过去这么久的事了,爷爷还耿耿于怀,我早说过不怪他。”“你不怪他,那是你孝顺,”霍四爷叹了口气,“可你这双腿的确是为了救他才残的,他心里有愧也是理所应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嘛。”霍四爷是霍家最碌碌无为的一个,他打心眼里怪老爷子生前不给他一些实权。明明他们这一代还有他能继承家业,偏偏要将继承人设在孙辈里,前有霍渊时,后有霍铭征,就从来不肯给他机会。所以他心里有怨言,老爷子死了,他这口气明里暗里地往外散,说的话也阴阳怪气的。霍承启面露不悦道:“老四,你说什么呢!”“我说的是实话。”霍四爷轻哼一声,他又没说错什么。只是余光瞥见霍铭征走到霍承启身边,他一口气噎在嗓子眼,给憋了回去。尽管霍铭征一个字没说,一个眼神都没有给他,但要表达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人家是父子,儿子还是霍家的一家之主,他斗不过,不说话总行了吧霍承曜严肃道:“你心里对爸有怨言,他在世的时候不说,人走了,你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图一时快意,能改变什么吗”霍承曜在官场平步青云,已经有消息要往中心阶层去了,在国内就有了实际的话语权,整个霍家都会因为他而更上一阶层。霍四爷彻底闭上了嘴,只能在心里嘀咕,如果当初当上家主的人是他,哪里还需要看他们几个的脸色。霍渊时是清楚自己这位四叔的,所以没怎么理会他。只淡淡地说:“四叔不会说话,就把嘴给闭上吧。”“阿时,你……”霍四爷面上一热,往前走了两步。高大魁梧的东野往前一站,看着比自己高了将近一个头,体型快是自己两倍的人,霍四爷下意识停下脚步后退一步,汗流浃背。“东野,别吓到四叔。”霍渊时将三柱香插上。东野推着轮椅,将他带到焚烧桶旁边。他是大房长孙,烧纸钱的事,他必须做。霍铭征是家主,也是孙辈,和霍渊时一起。“爷爷是嘴里念叨着大哥含恨而终的。”霍铭征往焚烧桶里丢纸钱。霍渊时将纸钱放进去,纤瘦的手指像突然拔高而起的竹竿,又细又长,“阿征是怪我了”“又不是你逼死爷爷,我怪你什么”“恨爷爷去世的不是时候,耽误你娶胭胭了。”霍铭征面色无异,清冷道:“总不能叫爷爷挑个日子再走,未免太不孝了。”霍渊时闻言,嘴角泛开淡淡的弧度,“这个时候,阿征就不要冷幽默逗我笑了。”“大哥忍着不笑就是了,这种场合,容易落人话柄。”霍渊时攥拳轻咳了几声。“况且,”霍铭征意味深长地说,“一个破家规,我想遵守就遵守,不遵守,它在我面前也只能让道。”霍渊时又咳了几声,“你愿意委屈了胭胭,这么做也无妨。”霍铭征眼底倏然一暗。“阿时,你的肺不好,纸钱有烧就行,爷爷泉下有知不会怪你的。”霍承启走过来,吩咐东野把霍渊时推开。霍渊时放下手里的纸钱,“不用了二叔,这种活旁人代劳不太好,爷爷应该也很愿意看到我亲自给他烧纸钱。”霍铭征看了他一眼,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爸,你这个儿子代我烧一下吧。”“诶。”霍承启应了一声,下一秒蹙眉,看着他,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触及到霍铭征眼底的促狭,他当即反应过来,可霍铭征迈开长腿,往前厅走了。隐约听见管家说了一句,有人来吊唁。他身为家主不得不出面。霍承启心里叹了口气,真是随了他母亲的性子,见缝插针就想捉弄他。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霍铭征在喷泉附近的洗手池洗干净了手,便转身朝前厅走去。门外陆陆续续有汽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