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国光见徐鹤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嘿然道:“亮声兄,府学每年拨下的款子就那么多,给学老师们发俸都不够,自然就苦了这些屋舍。”
他一把将徐鹤扯进房间,指着斑驳的墙面道:“这些发霉的地方都是因为屋顶有几片瓦坏了,到现在也没人修!”
果然。徐鹤朝上看去,只见屋顶上有个地方阳光直接照射进屋子了,显然不是高国光说的那样,仅仅是几片小瓦的问题。
徐鹤为难道:“国光兄,这屋子一股霉味,住久了恐会沾上疫病,要不还是换间号舍吧?”
高国光一脸早知道你要这么说的表情:“换?我劝你还是别换了,这已经是附生们能住到的最好的号舍了,别的号舍……一言难尽。”
既然一言难尽,那大家就一起去看看吧。
谁知不看不知道,有了对比,刚刚那间号舍简直就是金銮殿了。
只见另外几处屋子,要么是房间地面铺了一半砖石,也不知道是不是预算突然不够了,竟然留了一半沙土地在屋子里。
另一处房子,东山墙塌了半拉,住在里面的学生用茅草编好了当墙使,小雨还好,大雨就要了亲命了。
高国光道:“看完了是不是觉得咱那还不错?”
徐鹤一副开了眼界的样子,连连点头。
高国光神神秘秘道:“住在咱们那的,都是使了钱的,没钱的只能住在后面这两排破房子里!”
“教授那边也不管管?”徐鹤问道!
高国光闻言立马摆手道:“也不是不管,这其实也是一种励学的手段,增生的房子就好多了,最少不会漏雨,廪生的更了不得,有钱人家直接将自家的雕大床搬进来睡!”
特么,徐鹤算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物理励学,用金陵雅言……【硬核的一比吊糟】。
来都来了,既然抗拒不了,就要学会享受。
徐鹤捏着鼻子开门开窗通风,散了散味道后,果然好一些了。
丁泽还在等着徐鹤回话,看他是不是接受不了,准备回家去住。
徐鹤不是圣人,也吃不了安贫乐道的苦,但他知道,在教授严抓考勤的风口浪尖上,连谢德夫那种骚人都不敢夜不归宿,自己若是嫌这嫌那回家去住,那就显得太异类了。
在任何场所,出头的椽子最先烂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于是他将丁泽打发回去别院住了,自己则来到屋子里收拾起自己带来的东西。
高国光见徐鹤将一件件湖笔、徽墨、歙砚摆放在自己的书桌上顿时对他的身份来了兴趣:“亮声兄,看你这些文房四宝,家里似乎颇有资财啊!”
徐鹤笑了笑没有搭话,心说你来这丁子号上房,不也使钱了吗?
高国光见徐鹤不答,他也不生气,跟个小尾巴似的,跟在徐鹤后面,动不动搭把手。
开窗换气,扫地拖地,徐鹤亲自动手,倒也让宿舍里的环境好了一些。
等晚上,同舍的附生们回来时,房间里的气味已经小了很多。
其实这帮能钱住宿的附生们,家中条件自然是好的。
家里条件好,又能考上秀才,那定然心无旁骛,一心读书。
这些扫地抹桌子的【俗务】这些人也没做过,故而回到舍内,见到徐鹤忙得满头大汗,全都一脸感激。
倒不是他们尊重劳动人民。
你想想,班上若是学习差的差生打扫卫生,大家觉得理所当然。
但全年级
这么一搞,整个号舍里全都对徐鹤心悦诚服起来。
高国光通过做了一个下午的跟屁虫,对徐鹤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只见他来到舍友中间开口道:“我觉得亮声兄学问好、人也勤快善良,干脆咱们选他当斋长吧!”
这里的斋长不是育英斋的老大,而是丁字号舍的【舍长】。
没错,古代进学,住校的也会公推舍长。
不过这个舍长可不仅仅安排值日生打扫卫生。
他还要负责砥砺一舍之人的学问,故而光是人好没用,学问上也得能打。
高国光道:“我提议徐鹤做咱们的斋长。谁赞成?谁反对?”
徐鹤闻言冷汗直冒,我开劳斯莱斯,谁开马自达?好家伙,谁赞成?谁反对都来了。
很显然,大家纷纷表态,全都赞成徐鹤成为号舍斋长。
突然有人道:“咱们号舍还有人没来呢!要不要等他过来也表个态?这样将来省得他说闲话!”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其中一个名叫马洛,字呈书的家伙道:“我可听说了,咱们号舍里没来的家伙原来是府学廪生,但在上次科试中,因为答得题狗屁不通,所以被大宗师直接贬为五等,从廪生变成附生了!”
“啊?科试被大宗师盯上了?五等?岂不是连参加乡试的资格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