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过去,
初时大家还以为是谁在沙滩上立了根木头。
谁知提水的灶丁们在看清楚那根【木头】后全都吓得一屁股坐在潮水中。
有几个皮肤粗糙的女人更是惊叫了起来。
惊叫声吸引了提水进卤池的人们。
等他们近前查看时才发现,那根木头似的东西其实是个脚被绑起,腰部以上都被埋入沙滩的人。
几个年轻的汉子壮着胆子挖开沙子将那人刨了出来。
就在那人脸露出的一瞬间,有人惊呼道:“是郑大娘!是郑大叔家的!”
这时,有机灵的人发现今天一早,老郑头没有上工。
这些人中很快就有人飞奔着回去通知老郑头去了。
可当这些人来到老郑头家中时发现,屋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影都没有,现场只有被暴力踹倒的朽烂木门。
就在所有人全都围成一圈,看着老郑头家的惨样时,突然有个声音传来:“都他妈围在一起干嘛?今天不要上工啦?”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是灶头吕三。
现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在见到吕三后全都浑身一抖,垂下头去。
吕三走到近前,发现竟然是具女尸,尤其是头部以下埋在沙滩下,因为海水泡发的缘故,已经发白肿胀,他见状心情顿时大坏骂道:“踏马的,一大早就这么晦气!赶紧找两人把她抬走埋了!”
人群中终于有胆大的怯声道:“吕三爷,这是老郑家的婆娘,他们已经有人去寻老郑了,是不是等家属来了再说?”
吕三闻言大怒:“这他妈死人泡在沙滩上,你们熬的盐都他妈臭了,快点,给老子抬走!”
众人闻言相互看了看,选出两人来小心翼翼将老郑家的婆娘抬了回去。
吕三见人群还是不散,他抽出鞭子就是给这帮灶丁兜脸打了十多下,也不看人,反正闷头就是抽,鞭子打在这帮人的身上,好几个壮丁脸上露出仇恨的神色,但还是无人敢出头。
吕三抽得累了骂道:“踏马的,贱胚子,你们租着老子的卤池,烧着老子的芦苇,耽误了出盐,老子要了你们的命,还不赶紧给老子去干活!”
人群闻言,这才开始缓缓挪动。
就在这时,突然岸上不远处有灶兵拿着锣一路敲了过来,那人一边敲锣一边喊道:“每厅派遣一人去场长家门前大院,有好消息咧……”
吕三见状嘿然一笑,背着手去别的地方巡视去了。
这边刚刚惊魂未定的众人派遣了几个代表去窦场长家门前的晒场集合。
等吕三手下各厅的人都到场后,晒场内已经挤满了百来号人。
人群聚在一起议论纷纷,不知到底有什么好消息。
而此时,老郑失踪,他老婆被人倒插在沙滩上的事也传开了。
老郑平日里在这帮穷苦灶丁烟户中是真正的德高望重,人们感叹了老郑老伴的死,也在担心老郑到底去了哪。
就在这档口,窦家的院子大门洞开,从里面一下子钻出四十来个盐兵,这些盐兵腰挎大刀,手拿锁链,一个个凶神恶煞地将人群围在中间。
灶丁们见状顿感不妙,议论声愈发大了。
不一会儿,栟茶场大使,窦马童在一众灶头、保甲长的拥簇下从大院里走了出来。
刚刚站定,窦场长开门见山将私盐每斤价格降为2厘的事情说了出来。
人群不出意料地哄的议论纷纷起来。
窦马童冷眼看着众人,片刻后等人群议论声渐渐小去,这才拍了拍手。
这时,一帮盐兵,两个一组,各拖着二十多人从院里再次走了出来。
众人定睛一看,打头那个奄奄一息的白头发的老翁,不正在老郑头吗?
“是,是老郑头!”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们看,猴子也在其中!”
“洪瘸子也在!”
人群惊疑不定地发现,原来被拖出来的人群里都是平日在苦哈哈们中间,讲话做事公道的一帮人。
这帮人在他们心中是大爷、是兄长,是带领大家苦熬这暗无天日日子的兄弟。
可如今,他们,他们竟然都被拷打得像是被扒了皮的田鸡。
窦场长很满意众人的反应。
他淡淡道:“这帮人昨夜撺掇在一起,企图勾结姜堰铺的雷钧造反,如今被我一网打尽!”
“什么?郑大爷平日里多么和善一人,怎么可能通匪?”
“猴子下个月就要娶媳妇了,说他通匪?狗屁!”
“这是诬陷!”
“对,这是诬陷!”
见人群再次躁动不安,窦场长冷笑道:“你们是不是觉得他们是被诬陷的?”
人群沉默,但大家眼神中的恨意告诉窦马童,他们在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