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钦差大人沐浴更衣、用过茶水点心后,终于到了宣旨的环节。
徐鹤刚刚洗了澡,整个人神清气爽,换了新衣的他站在堂中,任谁见了都不得不挑个大拇指道一声:“真真儿好皮囊!”
这时徐府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看热闹的人群包围了。
只听三声砲响后,有人喊道:“钦差大人到!”
院中众人齐刷刷朝堂内看去,只见换了一身簇新三品朝服的曾大有腰佩蓝田玉,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出来。
说实在的,在场大多数人并不在意这钦差大人长啥样,大伙儿的目光都在他手中那卷黄色的圣旨……
“这就是传说中的圣旨啊!”
“瞅你这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我服侍大老爷几十年,也见过两回圣旨呢!”
“看看,咱家的儿孙要是能得这么一份圣旨,死也值了!”
曾大有走到从徐家大宅运过来的紫檀香案前,他先将圣旨搁在黄梨木制作的架子上,接着向京师方向焚香叩首,最后才站起身来,重新拿起圣旨。
在他拿起圣旨的一瞬间,目光环视四周。
这时,场中鸦雀无声,静得落针可闻。
“圣旨!”曾大有没有开场白,声音平静。
但场中所有人在听到这两个字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杀敌灭贼固臣子之素心,加秩推恩乃朝廷之懿典,故兹义举须得不吝褒扬尔……”
宣读到这里,曾大有顿了顿继续念道:“童生徐鹤,未及弱冠,未膺朝命,正在学中。遇贼匪之扰城,虽书生文弱,仍偕义勇而杀贼,勇谋兼备,助乃官而灭顽敌于一旦,实乃天下读书人之楷模,匪加渥典,何劝将来?”
念到这,曾大有看了一眼徐鹤道:“赐【文武双全】匾,赐,忠静冠、赏穿忠静服。”
“锡之敕命何求?尔惟有忠君报国、方不负君父天恩,亦可为汝氏增光永世。钦此!”
“大魏,至正三十五年……”
一通传旨之后,曾大有只觉得口干舌燥,他指了指香案旁兵士手中托着的两盘绫罗绸缎、玉器银两道:“另外还有些御赐之物,徐鹤你且谢恩吧!”
徐鹤早就知道了流程安排,又朝圣旨磕了两下便起身亲手接过托盘。
御赐的东西不多,银两也只有一百两,这对于现在的徐鹤来说算不得什么,但周围之人的目光却是一片火热。
普通人不想知道圣旨里什么内容,也对什么牌匾、忠静冠服之类的无感,但黄白之物最动他们的心啊。
一百两,这些人中不吃不喝一两年也未必能赚到一百两银子。
更别说另一个盘子里那些纹样漂亮的绫罗绸缎了。
谢氏见到这一幕,双手合十,口中连连诵读佛号。
躲在厢房里的丰筱竹也随着这道圣旨想起了那日在芦苇荡中的种种。
就在她被贼匪追赶,千钧一发之际,就是这个少年救了自己一命,为此,他也差点命丧
想到这,她看了看自己的手,直到现在,她还觉得自己活在梦里。
甚至她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动手偷袭了最后那个贼人。
但一抹抹红色的、血的记忆又在每个午夜梦回之际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的。
但下一秒她又想起沙洲……
那时候他身体渐渐失温,为了救他,她不得不舍弃女儿家的矜持用自己的体温帮他温暖。
“真傻!”想到这,面红耳赤的丰筱竹喃喃自语,“急吼吼的就抱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怎么就没想到收集那些死人身上的火折子!”
但这时,她又自嘲地笑了笑,当时那种情况,哪还来得及!
再接着,就是这个家伙醒了。
“坏家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打量人家!”一想到自己当时的衣物被河水浸透曲线毕露,丰筱竹脸像是烧了起来一般。
但下一秒,她又自怨自艾了起来。
自己被父亲丰坊带在身边,本想让他嫁给徐家大宗一个名叫徐鸾的男人。
但那日徐岱给父亲接风,那个叫徐鸾的人也来了,对方似乎很瞧不起自己庶出的身份,言语中更是对父亲极尽嘲讽。
但自己那父亲,须发皆白了,还一门心思想着做官,竟然忍下了对方的嘲讽。
这个官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可以放弃尊严?
可以放弃女儿?
想到这,他又看向院中热闹的场景,心中不由黯然神伤,默默垂下泪来。
“要是……”所有的不确定,最终化为一声叹息,“唉……”
这边庭中,宣读完圣旨的曾大有接过徐家下人递来的茶呷了一口。
徐岱领着一众晚辈上前道辛苦。
曾大有道:“辛苦谈不上,不过是为皇命奔波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