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吟的声音一出来,周遭安静了许多。
昌伯显然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嘴巴张了几下,有口难言。上次张妈确实接济给了他们银两,没法否认。
苏晚吟的声音柔弱无力,言辞间更是充满无奈,“母亲的嫁妆十年间全都补贴了苏府,这些事父亲也是认的,还亲手写下条子。”
“如今闹成这般,母亲自是不愿再跟舅舅拿钱接济,我夹在中间为难,只能让张妈偷偷给您。可我的银子也不是刮风来的。”
苏晟这辈子在银钱上头就没有挺直过腰板,苏晚吟眼下也只能捏着这一点反败为胜。
既是演苦情戏,那她才是父母情绝下最无辜的一个吧。
说着说着,她低低抽噎起来,“前两日,兵部又翻出父亲旧案,陛下念您尚在病中未曾牵连,但这责任到底算在了我头上。”
此言一出,众人当即想到德庸帝在两人订婚宴上突然宣布给晋王指了正妃,原是因为这个!
纵然苏晚吟在别人心里不算个好人,但一码归一码,普通人永远都是第一时间倾向于弱者,尤其两边有不少妇女,本就因苏晟宠妾灭妻见不得他。
听了苏晚吟不疾不徐的两句话,许多人便已调转矛头。
“没错!他一直拿着正妻
的银子养外室,当初大张旗鼓纳妾欠下那么多钱,也都是林夫人给他擦的屁股!”
“他现在俸禄少的可怜,也没林家接济,可不是要找女儿要钱!”
“呸,看他一副病怏怏的样子,八成也是装的。”
“这和当初带着外室在林夫人生辰宴上逼着要名份是一个套路,又想逼女儿给钱。真是不要脸!”
苏晟听着这些话,气结于胸,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昌伯见苏晟这般,忍不住流泪,“大小姐,我、们不要钱,老爷真的只想看看你。要不是清晖园的锦衣卫赶人,我们也不想这样为难大小姐。”
“大小姐如今有了晋王撑腰了不得,可就算老爷再对不起您和夫人,眼下老爷病成这样,他、他是生怕见不着你才···才不得不在街上拦您的车啊。”
“您再忙,抽一点时间让他跟您说句话都不行吗?”
昌伯涕泪满面,情急之下当街给苏晚吟磕起了头,“老奴求您,求大小姐开恩啊!”
芸萱恨不得一鞭子把这老混球甩出城外,青玉压了压她的手,上前把人扶住,“昌伯,以前将军是怎么对待小姐的您也知道。”
昌伯身子一紧,哭声立刻就小了。
青玉一字一句道,“小姐自
打出生就没感受过将军的疼爱,十年间就连书信上都没有一句给小姐的问候。”
“将军带着外室母女回来,为这一件衣裳就能对小姐大发雷霆,赏赐下来后,把银子拿去给外室做假籍,一点儿不舍得帮衬小姐和夫人。”
“后来,明知程家对小姐不好,可将军为了自己的前程,不惜动武要将小姐绑到侯府给人糟践。”
“昌伯,您也有儿女,敢问您若是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现在还有什么脸谈骨肉亲情。”
青玉徐徐如风的反击让昌伯闭了闭眼,无法辩驳,他这主子···确实没一件好事能拿出手。
再说下去,苏晟那些旧事都要被拉出来再次鞭刑了。
“这、我···”昌伯吞吞吐吐,进退两难。
这时,苏晟捂着胸大口呼吸了两次,红眼望着马车,颤声道,“今日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是我活该。”
“眼下我就求你一件事,送我回去行吗?”
苏晟朝马车伸出手,枯瘦的手掌半点看不出当年驰骋沙场的英勇,而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辈子他不信命,总是拿着一百二十分的精力与命运相搏,事实却是···当真应了母亲从前那句话。
他苏晟薄情寡义,贪恋虚荣,早晚落个孤
家寡人。
瞧瞧,连亲生母亲都这样咒他。
“晚儿,我不配做你的父亲,若命运能有重来的机会,我一定好好陪着你长大。”苏晟怔怔看着紧闭的车门,饮恨含泪。
从前他在苏晚吟母女面前有多清高倨傲,此刻就又多懊悔落寞。
没人看见苏晚吟眼里清澈的泪,她以为自己重来一世走到如今,心肠已足够坚硬,可一眨眼,泪水却打湿了手背。
前世到死都等不到的话,如今不需要了,却听到了。
太迟了,前世母亲和自己两条性命,岂是几句话就能抹平的!
“可没办法,你就是再恨我,也抹不掉我们血液里的亲缘,你是我苏晟的女儿,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咳咳。”
苏晟呼吸急促,双手紧紧抓着衣裳,“你送我回去,行不行?”
“我、我走不动了,我求、求求你···”
苏晚吟预判了他可能做出的任何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