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刃相接的撕杀划破了黎明前的宁静，东方一点鱼肚白如害羞少女藏在碧鸿山后偷窥着所有人。
苏晚吟侧颈流下来的血染红了衣裳，她只咬着牙，“我知道黎公公做了万全的准备，可你若真杀了我，我舅舅也不会善罢甘休。”
黎亭冷哼一声，“咱家无儿无女，林老爷能奈我何。”
“您自然是没有，可您的干儿子有。单凭给舅舅下毒一事，他也难逃罪责，不过听说公公疼他，必然舍不得害他丢命。”
黎亭闻言，匕首松了两分。
苏晚吟知道自己猜对了，继续说道，“可公公不在了，谁能护得住他们。”
宦官一生无亲，收养干儿子是为给自己披麻戴孝，黎亭也不例外。他到底是希望身死后，逢年过节的有人能给自己烧个纸钱。
于是手又松了两分，匕首贴着苏晚吟细腻的皮肉一点点下滑。
再看着自己苦心培植多年的净军一个个死在锦衣卫刀下，有些人死不瞑目望着他站的方向，黎亭好像一瞬间苍老了许多。
苏晚吟呼吸微促，双手得了自由的第一件事便是捂着脖颈的伤口，幸好还能摸到跳动着的脉络。
裴明奕见状也微微松了口气，只是看着苏晚吟衣服上的血迹，他挥剑砍了两个净军，抬脚往过走。
就在这时，一道冷箭闪电般从他身后掠过，直直朝黎亭眉心射去。
裴明奕瞳仁一颤，喝道，“快拦下！”
“谁放的箭？”
一回头，见周静桐的女婢鸢尾站在马车上，双手持着弓箭，杀意凛然。
雪境解决了两个净军，足尖一点跃过去，一剑挑断鸢尾手边的箭筒，可射出去的那支箭已酿成大错。
苏晚吟身上刚觉宽松，就被黎亭抓着肩膀挡在前头，瞳孔倒映着冰冷尖锐的羽箭，模糊的远处好似还有道惊慌失措的目光。
重生以来，她游走过几次生死边缘，却没有哪次像此刻一般清晰觉得自己离死亡只有指甲盖大小的距离。
她本能挣扎躲闪，可黎亭怎会放手。
“鸢尾？”黎亭牙齿间挤出两个字，还带着浓烈的怨恨和意外。
“放开她！”
裴明奕真急了，顾不得脚伤未愈，也看不见身边舞动的刀剑，满心满眼只剩苏晚吟。
快些，再快些。
他得拦下那根箭···
裴明奕脸色铁青，身子打颤，恨不得长双翅膀飞过去，可事实是坏死的左脚拖着身子怎么也走不快。
箭尖贴上了苏晚吟眉心！
“苏小姐看清楚了，是晋王舍弃你，是他让太子妃的人动手！”
“下了地狱，你找阎王告状也是冤有头债有主。”
苏晚吟喉咙干涩发紧，一切感知都快消失了，额前碎发被箭矢带来的风拂开，她瞪大的眼睛里只倒映出裴明奕目眦欲裂，肝肠寸断的模样。
裴明奕，你别骗我了。
我会当真的···
一滴热泪从眼眶挣脱，她索性闭了眼。
临死前，脑海里浮现的所有都是和裴明奕相关的，好的，不好的，开心的，生气的···
不管了，总归是你欠了我的情。
就这样吧，反正重生的目的已经实现，只是没机会与母亲一同回清洲过闲散日子了。
“苏晚吟！”
“小姐！”
一时间，很多撕心裂肺的呼喊充斥在耳边，除了芸萱，好几声是锦衣卫中几个跟了她数月的兄弟。
这一世没白活，不是所有人都嫉恨她，还有人舍不得她。
裴明奕从内到外都凉透了，可他一步都不能停，修长的手指一个劲往前探，好像真来得及抓住箭尾一般。
唯一的能带苏晚吟躲开的只有黎亭，可他却盯着羽箭森森怪笑。
“黎亭，你放开她！本王放你走！”
“你什么要求本王都答应！”
“只要你松开她。”
“别···”
裴明奕卑微的哀求淹没在嗓子眼里，关键时刻有个净军撞开了黎亭。
黎亭没料到被自己的人背叛，冷不防拖着苏晚吟摔倒，箭矢擦着她的太阳穴而过，“扑哧”一声捅进了黎亭肩头，骨肉分裂的声音听得她牙根打颤。
黎亭吃痛松开手，苏晚吟滚到裴明奕怀里，僵冷的身子遇着颤抖的他，四目相对的瞬间，彼此清醒发现自己都没死。
苏晚吟一脸怔愣懵懂，耳边听着他胸腔里心脏剧烈调动的“噗咚”声，后知后觉眨了下眼，四肢才开始慢慢回温。
裴明奕急促而粗重的呼吸喷洒下来，眼中全是失而复得的错愕与惊喜，用尽全身气力拥着她，声音又颤又软，“苏，晚，吟。”
“本王、恨死你了。”
苏晚吟的心怦然因为这句话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