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拨回到三日前。
洛商城内。
在经历了陈观持刀偷袭杀死上级金刀之后发生了一连串连锁反应。
整座洛商城的势力几乎重新洗牌。
先是典命堂足足十八个典签皆被斩首示众,九个致命革职入狱,三个绣卫进入死囚营,戴罪立功。
典命堂这个直属于城主林棠,一直以来都隐藏在暗中的秘密势力因为一个已经死去的银刀迎来了史上最大的变动。
就连护城军都受到了波及,传闻林棠震怒,亲手斩杀贪墨结党高阶将领高达双手之数。
而金刀体系却并没有任何变动和革职情况,甚至陈观一案中当事人之一的范家还获得了一系列不菲的补偿。
但是所有金刀和银刀也皆是战战兢兢,做事也变得谨小慎微起来,唯恐哪一天城主那把刀就落在了自己头上。
整座洛商城依旧是洛商城,并没有因为一个人的离去或是死亡就改变。
但对于江鲤来说,陈观的死无异于天塌。
虽说城主大人大发善心并没有连坐和追究,只查办了陈观一人而已,但江鲤却是比死了还难受。
陈观的尸体他都不敢收殓,只能为陈爷立一个衣冠冢,偷偷祭奠。
今日他又拿着两壶最好的酒来到了这好不容易寻来的偏僻坟冢。
看着简易到寒碜的坟冢,仅仅只有一个泥土胚和普通石碑,石碑上甚至连字都不敢刻,所以只是一个无名坟。
江鲤悲从心来,放下两盅酒,苦着脸低声道:
“陈爷,委屈你了,我又来看你了。”
将陈观生前最喜喝的两壶酒拆开酒封,江鲤先是痛饮了一口,旋即缓缓倾洒了一地,他一度哽咽。
“陈爷你说你为什么非要逞强呢,为了几个素不相识的妇孺杀了那范平增值得吗?城主左右为难,只能含泪杀你,你倒好,一死了之,逍遥快活,你让小的我可如何是好啊……”
“魏克珃那臭小子一气之下参军去了,说什么等他立功之后再提着范林升的狗头来你坟前祭奠,现在偌大的府上每天鬼都没有一个,平日里热热闹闹的,载歌载舞好不畅快,现在倒好……你不在烟云坊的花魁们只能独守闺房,柳姑娘还等着你赎身呢……”
江鲤絮絮叨叨的,趴在陈观的衣冠冢上扯东扯西,随意聊着一些家常话,不知不觉间,两壶酒或是饮下或是倾倒在泥土里,空空如也。
江鲤双目朦胧,单手倚靠在他随意捡来的石碑上,余光瞥见了一抹青影,他自然是以为喝糊涂了,笑嘻嘻的。
“陈爷,你猜我看见谁了?林棠!城主来看你了,陈爷,你起来啊,城主来看你了……”
说着说着便哭了,七尺男儿,却是倚靠着一面坑坑洼洼的石碑嚎啕大哭。
林棠一身布衣布鞋就站在江鲤身侧,默默看着这一幕。
看了一会儿没想到江鲤竟是睡了过去,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又觉得这江鲤颇为有趣。
随手渡了一分气机,以至于令江鲤不会受寒,他看向洛商城的西方天幕。
“青逸。”
温声开口,洛商城人人尊重的李先生便站在了他的身侧。
李青逸看着酩酊大醉的江鲤又看了看满脸笑意的林棠不知道这是闹哪一出。
“决明仙府快要结束了吧。”林棠并不在意李青逸如何做想,也并未在意江鲤是否在场,只是轻声开口问道。
“就在这几日了。”李青逸颔首,旋即他面露感慨:“妖族蛰伏十年,看来上次还没把他们打废打服。”
林棠无声而笑,摇了摇头,“话也不能这么说,若是那龙皇并未被昔日仙宫之主封印,观阳一战胜负犹未可知。”
“何时你也喜欢假设这些莫须有的事情了?”李青逸亦是笑。
“假想敌罢了,龙皇终究未死,而人间已没了仙宫。”林棠微微眯眼,伸出沟壑纵横的右手手掌,宛若一张棋盘。
“更何况若是仙府之中陈观失手,那么你我推演最糟糕的局面不日就会发生,龙皇脱困,妖后卷土重来,届时洛商城就算再怎么固若金汤,也避免不了城破人亡的结局。”
在林棠的掌心流过一缕灵液,他缓缓合拢手掌,平静的叙说着:
“这天下把握不住的变数太多了,谁也无法避免,谁也无法断言自己就能一直成为那执棋之人。”
“只是力所未能及,终究做不到尽善尽美。”
李青逸摇头道:“比起人族万世太平,就算是你我的牺牲又如何呢,崖海城变数已成定局,在我察觉之时已经迟了,那城中百姓已是待宰的羔羊,你我能做的也只有将这修罗场彻底拉开序幕,为我大宋子民复仇,让他们的血没有白流。”
“更何况你处心积虑让陈观假死脱身不就是相信他吗?既然如此,那就大可不必忧虑,虽然我当时并不认同你的选择,但眼下只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