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给表姐送香瓜,刚拐进胡同就听见吵闹声,一些人在大伟家院外围着。近了一看是在大伟家的房客门前,大伟家没人。表姐在市场,看热闹的姐夫和外甥女同我进屋。
姐夫说:“吵闹的是王军的妈,王军租大伟的房子也就半个月”。
“吵什么呢”?
“王军租房子他妈不知道,这是次要的,主要是他搞个对象,他妈不同意”。
“都啥年代了,还耍家长作风”?
“你出去看看就知道了,那老太太可不一般人”。我出去一看,果然,老太太白白净净的脸自带几分尖酸刻薄。王军的房门关着,院门锁着,老太太不停的骂,也是白骂,老房子隔音好,屋里不见的得的清。
从她骂中我听明白了,主要是说王军搞的对象不是好人。看热闹的几个老太太相劝,伊奶奶也劝,王军妈理都不理,傲慢的态度很让人生气。这时,“凉皮胡同”出了名的怪人吱声了:“你这人不知好歹,大家都回去午休,你在骂干扰到我们休息我们报警”。这几句话起作用,大家都散了,王军妈灰溜溜地走了。怪人满意地走了,回家给厂长洗衣服去了。
过了几天遇见表姐,才知道事情真相。王军爸是省教育厅厅长,退休半年多,喜欢老家,县委给安排独门独院的小二楼,王军住楼上。王军妈先退的,退休前是省文工团的副团长,来到我们这很快当上了“老干部中心”的主任。“老干部中心”主要是机关退休的老干部娱乐的场所,有乒乓球、象棋、舞蹈班、书画班和戏曲班等等,王军妈喜欢唱评剧,有时排个小段子。这些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人洁癖到一定程度。每次做饭都要用废报纸把灶台后面粘上,做完饭又揭下来,谁也说不了,其它的可想而知。
王军今年三十五岁还没结婚,不是不找对象,领回几个姑娘他妈都不看好,王军一气就不找了。确实,即便是找,哪个姑娘能受了这样的婆婆。就算结婚不在一起,但还是有接触的,王军想明白干脆不找了,开玩。
王军工作转过来还是报社,只是工作比在省社轻松,偶尔有私营老板请的吃喝社长都带上他。一是他爸的地位在那,二是王军人好,一天天不吱声,属憨厚型的。那几年刚兴起的“歌舞厅”,都带坐台小姐,陪客人唱歌、喝酒、跳舞。出一台客人付一百,小姐得五十,另外房间除基础果盘外,根据结算额度有提诚,卖一瓶好酒提诚更多,所以小姐们会讨顾客欢心,多喝酒。这还跟长相关系不大,会说的会唱会跳的占优势,一个月下来她的挣的比卖凉皮挣的多。
王军虽处过几个对象都没处几天,连姑娘手都没摸过,这头一次让姑娘拉着跳舞他那脸红的跟红萝卜似的。任何事都会慢慢习惯,王军也不例外,等习惯了不去玩玩心都痒。有些天社长没带他去“歌舞厅"了,他休班自己去,点熟人小雪陪他喝酒。这次就他俩,就改聊天喝酒了。
小雪今年二十二岁,老家是内蒙的,因逃婚一年前从老家跑出来的,先是在饭店打工,总见一些漂亮女孩来吃饭,便主动搭话,时间久了就了解到她们都是坐台小姐,挣的好多钱。几经斗争才跟她们去了,经过半个月的培训才上岗的。至于她父母,肠子都悔青了,母亲时常能听到她同学传来的消息,说是在南方打工呢。她爸给她选个男生家特有钱,人有残疾,礼钱给的多,一十八万。别说小雪长相还行,就是长的不好健康的姑娘也不愿嫁残疾人。王军很同情小雪,也很佩服小雪的勇气,自己整天像禁锢在牢笼里,却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家。
回家后他想了好几天,又去找小雪,并对她说:“假如我想和你结婚,你肯离开这跟我走吗”?
“能。认识这么长时间,我看出哥是好人,这份工作是临时的,我也不想做下去”。
“那好,我就把我的情况跟你说一下,如果你接受不了,我们还是好朋友”。于是王军把自己所处的境况一五一十和小雪说了。
小雪本该是羡慕王军的家庭,可贪上这样个妈也是要命。小雪人单纯、善良,两个孤独的灵魂就这样抱团取暖了。俩人一商店开始找房子,找了两天,找到大伟家,一是房租便宜,二是离王军上班近。俩人正沉醉幸福中没想到老太婆来了,不知她怎么知道的。王军在屋里气的不得了,小雪拦着不让出去,等老太婆走后,王军买几条烟,挨家扔两盒以表歉意。大家没人怪王军,从小雪那了解到王军和小雪的处境都很同情。尤其是表姐夫给王军出主意~结婚。王军也想,可没有户口本怎么结婚?这还真是个难题。
“凉皮胡同”住着的都是平民百姓,政府机关谁在这住呀,像我家都住在机关大院。我正仔细听着,替王军发愁,表姐夫递一张报纸给我:“你看看王军写的诗,就那个漂流瓶的”。我接过来一看,“新晚报”第四版上有首诗:
我好想做一只漂流瓶
作者:默默
我好想做一只漂流瓶,
随潮汐起舞,
在深蓝的脉动里跳动。
漂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