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的夏天,北方一小县城南三路上有个规模不小的菜市场,卖什么的都有,各种水果蔬菜,海鲜肉蛋,还有五金日杂,几乎是生活常吃常用的都有。市场名字起的也好:便民菜市场!一听就接地气,也确实如此,菜果新鲜又不贵,很受百姓欢迎,所以市场总是人流涌动。菜市场是以个体经营为主,摊主也是累的汗流浃背,仍满脸堆笑的招呼着顾客。
市场归市政管,相对规范,要求业主离开前必须自己把垃圾收好放在滩外,有专人收取。等全部撒走整个市场要大清洗、消杀,这一点很重要,这是人群集中的地方,防疫还是很重要的。
市场大门进来,左手是一排卖熟食的,身后便是卖肉,第三排是鱼虾类,外围是卖鸡鸭、蛋类。大门右手第一排是卖水果的,尤其是头几家,不仅品种多,还有些高档水果,每天打果篮都得专人忙活。第二排、三排半都是卖蔬菜的,三排一半是卖拉皮的,因夏天热,北方人又喜欢吃拉皮,一些饭店用量大的惊人,似乎每桌都点大拉皮,所以卖拉皮的八家都忙的不可开交。右手外围是五金、日杂、面食店,还有配钥匙的,缝补做零活的。我们不说其它行业,专说卖凉皮的,这八家人都在南四路一个胡同住,几十年前有人开玩笑说改叫凉皮胡同得了,慢慢真就叫开了。
凉皮胡同也不都是卖凉皮的,关健是一辈子传承下来的手艺,总有一两个孩子继承下来,实在是年头太多了,活着的老人想不起来谁是第一个卖凉皮的。
凉皮胡同都是平房,有一幢红砖新房,其它都是青砖老房子,瓦片间长满青苔。按理说卖拉皮的不少挣钱,可谁都没搬走,也许是为了离市场近吧。
一天下午一点多钟,胡同里静悄悄的,远远就看见一大个子老太太手里抱着什么,旁边跟着一个四岁左右的男孩。塔啦,搭啦,声音越来越近,快到跟前我忙上去问:“婆婆好,我想打听一下,这附近有没有房子出租”?
“有,你住吗”?老婆婆慈善地打量着我。
“不是我,是我表姐,要从深圳回来,求我帮她找的,他们一家三口,有个女儿”。
“这家闲房多,你看这一排房子都是他家的,我带你去看看”。婆婆指着南边一排、大概有四、五个门的老房子,开的是北门,有个三米多的院,太旧了些。我没看好,还没等我说婆婆走到右侧院宽一些的门口喊:“大伟媳妇在家吗”?
出来一个中年妇女,戴个度数很高的眼镜,个子不高偏胖,长的看了十次都记不住的脸,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穿的背心,跟婆婆穿的是一样的背心:坎袖白底蓝花,纯纯老太太穿的那种。婆婆的洗很干净看上去没什么,那大伟媳妇的背头有两大洞,我从心里就觉得这人太会过日子。,她手里端着二碗正吃饭呢。
“伊奶奶,有事”?
“这姑娘帮她表姐找房子,我想起你家有空房,你带她看看吧”。
“谢谢伊奶奶,洪城吃饭没?没吃进屋吃去,我拿钥匙就来”。这时我才注意到那男孩脖子后有根老毛。男孩小鼻子小眼睛的,不白,偏瘦,明显不像别人家的宝贝白白胖胖的。伊奶奶说吃过了,随着我们去看房子。房子是太老了些,一间房一家,一家进门就是厨房,里边就一个大屋,我实在没相中,紧着说对不起,添麻烦了就往外走。大伟媳妇说:“伊奶奶,你那西屋也没人住,不如租出去”。大伟媳妇冲我一挤眼,我赶忙说:“伊奶奶,您要有闲置的房子就租出去呗”。我心领神会冲着大伟媳妇一挑眉。
“好吧,你来看看吧,我还从来没想过出租”。伊奶奶边说往大伟家对面院走,原来她俩家住对门。伊奶家住的是红砖新房,后面三大间,门边两间当仓房,一间通院,放点工具什么的,小院挺干净,有两二号水缸扣放在一边,几盆正开着的月季花,一盆兰草,养的都很好。三间房中间开门,一边一大屋,两边很小的厨房是分开的,后边有卫生间,能洗澡。“这个好,表姐他们在深圳天天洗澡惯了,这不,我外甥女该上小学了,才不得不回来”。我真看好了,房子里到处都干干净净的,所以就急忙表态。
“这房子是我孙子的,和媳妇去南方了,好几年不回来,真没打算往外租。咱先说好了,万一我孙子回来你表姐就搬门房去,那屋也能住人”。
“没问题,您看这房租得多少钱一个月”?
“我也没租过,大伟媳妇,你们家房子咋租的”?
“我们家那是啥破房子呀,咋能和您家比呀。我家的是押一付三,一月一百五十元”。
“行,姑娘,咱就这价,你要认为行就租,随时来就能住,我没事天天都收拾的”。伊奶奶说的没错,房间里像有人住的一样,连地板都锃亮。
“好呀伊奶奶,咱们现在就可签合同,我就把钱给您”。我说着拿出花钱买的房屋租赁合同,又拿出我的身份证、笔,刚要打找桌子写,就听伊奶奶说:“咱不用那玩意,我也看不懂。这不有大伟媳妇当个中间人,写几个字就行了。”我的脸腾地红了,不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