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总会故意这么表现,祂很轻易就能观察到父亲细微的表现,达日博格总是会对祂露出无奈又欣慰的笑容,这让阿蒙知道父亲并不讨厌祂幼稚化的行为,反而会更耐心地对待祂。
这是种很取巧的、刻意拉近好感的行为,但是达日博格会表现出高兴,阿蒙也就愈发任性。
更重要的是,只有作为神子的祂,有这样向着父亲撒娇的特权。
亚当就不会这样,祂总是安静沉稳,走过来行礼后,才靠近自己父亲的身边。
伊甸的主人收敛了周身的光晕,笑了起来。他像任何一个关怀孩子的父亲那样,弯下腰,用力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不顾黑发男孩小声的抗议,使劲揉着祂们的脑袋。
凉亭里的“红天使”与“命运天使”保持着垂首行礼的姿态,直到达日博格出声,祂们才重新抬起头。
卓娅安静地望着这一幕。
祂一直都是那个漠然的旁观者,即使回避掉阿蒙之前那个问题,卓娅的态度也已经给出了详细的答案——是的,祂确实不信仰达日博格。
光芒的碎片只会是命运的一角,顺应着命运长河而走下去,不会被外界所动摇。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光点缓缓沉淀,像是从树梢被刮落的秋叶,无声地坠到底部,凝聚成一团,面罩内的大部分空间,只余下灰黑的沉寂。
“卓娅。”达日博格的呼唤声响起,让发呆的壳重新凝聚起意识。
阿蒙抱着达日博格的胳膊,冲卓娅喊起来:“父亲在喊你呢!”
男孩脸上的神情很是得意,那种狐假虎威的骄傲,让梅迪奇看得眼角直跳。幸好主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拍了拍阿蒙的头顶。
卓娅内心那个源头不明的声音,又开始发出细碎的低语,像是在不断告诉祂,自己是因为达日博格的呼唤而走过来的,而不是因为阿蒙的催促。
阿蒙的镜片上有一点扭曲的光折射出来,祂的笑容更灿烂了:“父亲,为什么卓娅不信仰你呢?祂甚至也不在我们的圣典里,很奇怪啊。”
“我们的圣典”,这真是个自我膨胀的说法,不过没有谁会指出这一点,因为阿蒙现在的表现,从始至终都只是一个跟父亲撒娇的孩子。
即使祂这个问题里的恶意已经掩盖不住了。
卓娅不会叹气,也没有太多强烈的情绪,在回到这具躯壳里之后,随着所有感官的沉寂,祂在云雀身上感受到的鲜活生命力,似乎又一次离祂远去。
只留下意识深处,那个总是嗡嗡作响的杂音,正在抱怨着阿蒙的烦人,但是卓娅也不会为自己辩解什么,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达日博格抬起手,轻轻拍了拍卓娅的头,刚刚停滞的光点又缓缓转动起来。
达日博格看向阿蒙,温和地开口:“我跟卓娅之间有过约定,既然祂已经到了我的神国,说明我与祂都是互相信任的,不是吗?”
阿蒙歪了歪头,“哦”了一声,但是看祂仍然转来转去的眼神,这个孩子八成又在考虑些不可靠的点子。
达日博格单手抱起阿蒙,然后又牵起亚当的手,甚至特地喊着卓娅让祂跟上,然后才坐到凉亭里特意布置的长椅上。
乌洛琉斯与梅迪奇没有跟进去,而是侍立在凉亭边缘,有意将空间留给主。
卓娅原本也想留在凉亭外的,但是达日博格却主动喊了祂,这让阿蒙又打量了卓娅片刻。
黑发的神子将那些刻薄的念头,统统藏在单片眼镜后面——在自己的父亲面前,祂倒是想做个乖孩子了。
达日博格在这待了不短的时间,陪着两个孩子闲聊,询问祂们每天的生活,他听着阿蒙孩子气的炫耀和抱怨,看着亚当手上那些不完整的“作品”,脸上一直带有温和的笑容。
梅迪奇伸手抓了抓头顶的光环,因为光环只是虚影,祂并没有抓握到任何实质的东西,不过这个动作,让光环散发出的血色光晕更显眼了:“大蛇,你应该找时间把这一幕画下来。祂们用不了多久就会长大,恐怕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了。”
“萨斯利尔大人说过,不能让卓娅留下任何痕迹。”乌洛琉斯淡然地道,银色的眼眸紧闭。
梅迪奇有些诧异:“可是你也画过不少次云雀啊。”
“云雀可以,卓娅不行。祂不能留下太多痕迹。”
梅迪奇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只是望着庭院里永远盛放的花枝。
乌洛琉斯深吸一口气:“祂不在主的圣典上,也是因为同一个理由。”
梅迪奇活动了一下脖子:“也就是说祂会离开。”
“或许吧。”凝视命运的眼睛闭紧,对此似乎并不在意。
梅迪奇微笑起来,目视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