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
那会引发人内心疯狂的古怪笑声越来越远,直至完全消失,只余云雀嘹亮轻快的歌声,充满朝气地唱着那首被改过歌词的曲子。
克莱恩看到有几个船员从地上爬起来时,嘴角甚至无意识地挂上了微笑。
“将因蒂斯的美酒,送到你身旁,
日复一日,在梦中的黄昏,
挥手告别的身影,再无相见的日头,
为何愁眉不展?明晚月光依旧~”
艾丝特的声音不复之前那么高亢,歌声逐渐柔和放低,那些光点倒飞回她的身上,融入她的羽毛间,像是归巢的倦鸟不断落向它们栖息的地方。
“将因蒂斯的美酒,送到你身旁,来唱首歌吧,大海之歌……”
云雀缓缓收拢回一直张开的翅膀,淡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同样温和的光芒,但是那里面的情绪却在不断翻涌,最终停滞在空白的迷茫。
克莱恩没能看懂,但是他注意到云雀虚弱地摇晃起来,立刻一个闪身上前,接住了从船舷掉下来的小鸟。
云雀挣扎着抬起头,努力去注视克莱恩的眼睛,用他难以理解的执拗,声音极低地念出了最后几句歌词:“不管是谁,终归枯骨……永无止境,永无目的,只是笑谈……”
然后它的头无力地垂下去,在克莱恩的掌心缩成了一团。
已经站稳身子,从歌声中回过神的弗兰克刚好看到这一幕:“诺恩斯?诺恩斯它没事吧!?”
云雀的眼睛仍然闭合着,用力将自己蜷缩得更紧,很明显在忍耐痛苦。
雀鸟微弱的声音听上去也在颤抖:“没事,消耗过度。”
艾丝特又在撒谎。克莱恩这么想道,他能敏锐地听出来这点。
克莱恩摘下礼帽,将软绵绵的雀鸟放在里面安置好,抱着帽子一步步回到船舱。
“我可以帮它准备些吃的!等它好点了你一定来找我,我那有很多带草药效果的作物!”弗兰克忍不住喊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格尔曼,尤其是那顶朝上的礼帽。
他们都知道那里面装着一首前所未闻的船歌。
曾经让克莱恩察觉窥视感的房间,之前一直敞开的窗户忽然自己移动起来,仿佛有无形的手拽在上面,它缓缓往内合拢,直到彻底关上。
嘉德丽雅喊了好几声弗兰克,才让这个面露迷茫的男人回过神来,她吩咐道:“查看人员状况,让所有人安静下来休养,直到恢复精力。”
然后嘉德丽雅也往后缩回身体,用力合拢了窗户。
——
克莱恩将礼帽放到书桌上,里面那只云雀挣扎着想要爬出来,被他用一根手指按了下去。
克莱恩布置好灵性之墙,隔绝了外界的窥探后,才坐到桌边,皱眉看着那只可怜巴巴的云雀:“你现在很虚弱。”
“我、我不是虚弱……”
克莱恩望着身子不断颤抖的小鸟,对她的倔强感到头疼:“我看得出来,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的语气不怎么好,这让艾丝特又往礼帽底端缩了缩,不再乱动:“嗯。”
克莱恩听着艾丝特身上偶尔就会传出来的嗡鸣声,沉重地叹了口气:“你这种情况,我们一般叫‘圣母’。”
这个词在鲁恩语里听上去更像是“神圣的母亲”,但艾丝特知道克莱恩指的是什么,乖乖垂着头听训。
“在你出手之前,总应该确保自身的状况,考虑能否安稳脱身。不要总是一味忽略自己,不要总想着去先牺牲自己,尤其是在你并不能完全掌控能力的情况下。”
克莱恩说这些的时候,有那么一丁点心虚,但刚才的场面远没有危急到需要艾丝特帮忙的地步,嘉德丽雅发动的飞行能力才是摆脱“告死号”的关键。
即使艾丝特不出声,众人的状况也不会到难以挽回的地步。
云雀抬起头,淡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事实上,我似乎也受到了‘告死号’的影响,但是起初我并没有感觉。”
“直到你开始唱歌安抚我们。”克莱恩的身体往椅子后方靠了靠,他当然注意到艾丝特的异常是在唱了大半首歌后才出现的。
“然后我感受到一些东西,”云雀用力地撑起自己的身体,但是很快又软绵绵地趴下去,“我不太确信,那可能是幻觉,不,一定是幻觉……”
克莱恩却没有说话。
从神秘学上来讲,没有彻底的“幻觉”这一说,艾丝特当时动用的并不像“偷盗者”的任何非凡能力,只能是属于“卓娅”的古怪力量。
而“怪物”途径拥有某种可预见的特殊灵感。
克莱恩将礼帽拉得更近些:“你看到了什么?”
云雀望着他,在满眼茫然的背后,是充满自我怀疑的惊恐。
艾丝特的声音仍在颤抖:
“我好像已经死了,克莱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