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说,背神者终下地狱。”
柳南智话音落罢,地上那具尸体的胸膛被疯长的肋骨撑开,陈海低头望去,赫然在那具尸体胸膛内看到数十个拳头大小的胚胎。那些胚胎一同睁开双眼,喉咙中爆发出极为高亢尖锐的嘶鸣。
这一瞬间,陈海眼前浮现出万千恶鬼在地狱烈火的驱赶下向他扑来。
周遭阴风怒号,大雾裹挟着鬼影接天连地,氤氲而起,好似大浪排空。
眼看着那些恶鬼距离他越来越近,陈海下意识后退,退着退着,一张神似柳南智的恶魔面孔幽幽在他背后显影。
陈海背后袭来一阵瑟瑟凉意,他紧忙转身。
就这一转身的功夫,大雾凭空消失不见,天地间唯有怪奇的熔岩、炙亮的岩浆。
陈海抬头望天。
天压的极低,一轮好似猫眼儿的圆月当空高悬。
他又低头看脚下。
不计其数的骨手探出岩浆表面,既像是在拖拽什么,又像是在挣扎求生。
没等陈海搞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他脚下那根石柱突然增长。
无数形销骨立的恶鬼艰难的攀爬着这根被血糊了一层又一层的石柱,绝望的气息在暗红色的天幕下疯狂滋长。
这里和佛经中对地狱的描述何其相像。
相比之下,这里的环境对那些恶鬼还要仁慈些。
最起码,它们攀爬的是石柱而不是蛛丝。
脚下这根石柱是他唯一的立足点,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换个心理质素差劲儿的人过来恐怕早就崩溃了,陈海不一样,他只觉得这里无聊,相当无聊。
掌教师尊说得好,凡是整天动不动就搬出幻境阴人的都不是什么好鸟,遇上这样的人,没说的,就俩字,削他!
尊师重道一直都是陈海的优良美德,所以陈海现在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削他丫的。
问题来了,怎么削他?
佛家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陈海也有一言:我不入地狱,怎么削他?
因此,当第一批恶鬼爬上石柱疯狗一样朝他扑来时,陈海一脸期待的朝它们展开双臂。
仅仅一个照面,他便被最前面那几头恶鬼合力扑倒。越来越多的恶鬼压上来,形如小山一般。
石柱终究还是承受不了这些恶鬼的重量,轰隆隆垮塌。
陈海拉着数万头恶鬼一同跌进湍急的岩浆。
嗡!
当他跌入岩浆的那一瞬间,蚊鸣般嘈杂的声音一同灌进他的脑子里。
他被这声音吵得心烦意乱,猛的一声吼,世界陡然一静。
与此同时,岩浆深处,一颗巨大的石化的眼球徐徐亮起。
陈海有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他立马转身回望。
隔着岩浆,他看到了那颗眼球。
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周遭的一切都静止了。
有一个声音在他耳旁呢喃:
——父说,背神者,终下地狱。
如烈火焚雪,他脑海中那些芜杂的念头刹那间消融。
那个声音又说:
——父说,背神者,永世不得安宁。
陈海沉沉闭上双眼。
等他醒来已经是下午了。
陈海躺在一张沙发上,手里握着一个捏变形了的易拉罐,头顶上是一个扇叶上沾满苍蝇屎的电风扇。
电风扇呼呼的转,可依旧赶不走房间里的燥热。
他一脸茫然的坐起来,有点高不清楚自己到底是醒着还是在做梦。
庄公梦蝶说得应该就是现在他的状态。
理智告诉他,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职员,然而他总觉得自己是一个大人物。
要怪就只能怪那个梦太真实了。
在那个梦里,他是昆吾山掌教的关门弟子,是有神医之称的世外高人,国家秘密安全局局长是他师兄,他还是什么龙类危机事务部部长。
好多光环加身,身边还有好多红颜知己。
男人的终极幻想在那个梦里全都实现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做的这个梦又羞耻又带劲。
陈海仰头靠在沙发椅背上,怔怔望着天花板。
一个疑问盘亘在他的脑海里:那真的只是一个梦吗?
思来想去,他理不出个头绪,索性翻出手机想着刷会儿短视频打发时间。
屏幕一点开,陈海就看到了几十通未接来电。
醒目的红色感叹号好似催命铃般搞得他心头狂跳,他紧忙坐直身子,打起精神,带着万分忐忑的情绪拨了回去。
——你还想不想干了?给你打这么多通电话不接,我在早会上强调多少次了,即便休假也要保持手机畅通,你把你脑子喂狗了吗?怎么还记不住?
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