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张贺武完全能想象到当时的画面。
冷峭的地下车库,他老婆抱着他们的孩子,孤身一人直面这个畜生。
她当时有多绝望,张贺武现在就有多悲愤。
他握着刀的手在颤抖。
杀意如雨云般在他头顶聚拢。
黑沉沉,黑洞洞。
他抬起头,再度举起那把刀。
刀在滴血,他的心滴血。
“哦,对了,你老婆临死前都在喊你名字。”老魏咂咂嘴:“她当时怎么说的来着?让我想想,这脑子,越来越没用了。”
“我老婆临死前都说了什么?”
“忘了。”
老魏笑出了声,先是低笑,继而大笑,狂笑,笑声越来越大。
张贺武只觉得这笑声刺耳至极,看他的眼神越来越阴沉。
老魏忽然不笑了,沉默一阵,他抬起头,用极其怨毒的语气幽幽说道:“你老婆啊,到死都在埋怨你除了没让她过上富太太的生活还给她惹来杀身之祸。我其实没想杀你儿子,是你老婆先拿你儿子挡了一刀。你是叫张贺武对吧?张贺武,你活得可真失败!”
张贺武噗嗤一刀捅进他肚子。
他大口喘着粗气。
老魏嘴里咕噜咕噜往外冒血。
熟知杀人技巧的他知道这是足以致命的一刀,他松了口气,终于解脱了。
张贺武还是没将心中的恨意宣泄出去,他憋得难受,脑子一热他握紧刀柄,用力在老魏肚子上划了一刀。
黄的红得白的撒了一地。
肠子全掉了出来。
张贺武扯着脖子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吼,边嘶吼边一刀刀混乱的在老魏身上捅。那画面是很血腥,却一层层揭露出那层最黑沉的悲凉的底色。
陈海默默走到他背后,抬手按在他肩膀上。
他一直在,只是施了隐身咒安静坐在角落旁观。
最开始那桶水就是他泼的。
“可以了。”陈海说道。
张贺武果真停了下来。
他全身没了力气,村头老汉一样蹲下来。
沉默良久,他自嘲一笑:“我是不是特没用?”
“我这人不太懂怎么安慰别人。”
“我老婆到死都在怨恨我啊。”张贺武捡起那把刀,脸上死气沉沉,他用梦呓般的声音继续说道:“我跟我老婆是在大学认识的,她啊,当时不嫌我穷,铁了心要嫁给我这个穷小子。当时我就想啊,我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她住上大房子,让她跟着我享福,让她在娘家那头挺起腰杆。”
说着说着他哽咽住了。
稳了稳情绪,他继续说道:“可是啊,后来她就变了。她嫌我没时间陪她,嫌我不中用,嫌我没能让她像林太太那样阔气。其实我也变了,我变得越来越没耐心,越来越不想回家。你说,人为什么会变呢?”
“你刚才疯成那样儿,我还以为你很爱你老婆。”陈海道。
“你还没结婚吧?”张贺武道。
“没有。”
“这就是婚姻啊。”张贺武笑得惨然:“我有时候被她气得恨不得她出门就被车撞死,可她真的死了,受不了的也是我。你看,我是不是很贱?”
“是够贱的。”
陈海夺下他手中的刀。
因为陈海发现他有很明显的自杀倾向。
“回去睡一觉吧,醒来再好好想想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陈海把他扶了起来,张贺武低着头,面容呆滞,形如行尸走肉。
陈海知道他没听进去,这时候劝他坚强点其实是有些残忍的,说了也多余。
他把张贺武带到楼上,随便找了间客房就把他塞了进去。
张贺武一头倒在床上。
陈海关上门,一转头便看到了韩湘渝。
韩湘渝走上来挽住他胳膊,轻声问:“他还好吗?”
“能好到哪儿去?”陈海摇了摇头:“说不定明天我就得给他收尸。”
“干嘛做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韩湘渝抱怨道:“你就不该帮他。”
这种事是不该往身上揽,陈海也承认这一点。
可是啊。
陈海想到了王澜溪。
王澜溪遇害后他比张贺武还要疯魔。
是因为感同身受所以自己才动了恻隐之心?
陈海不想去琢磨这些事,于是他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别处。
“丁青现在怎么样了?”
韩湘渝道:“算是脱离危险了,李子成在旁边盯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那就好。”
“你没事吧?”韩湘渝目光有些担忧。
“我没事啊?为什么这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