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太极殿内就只有曹髦与王元两个人。在过去,王元和刘路前来禀告的时候,曹髦身边还有张华来旁听,但是如今,却只有王元了。这也看得出,同为皇帝近臣,待遇上还是有所不同的。因为刘路在外,王元负责起了洛阳内的大小事务。在郑公的帮助下,典事府在洛阳内的掌控力极高,群臣最近的动向,各类的阴谋,曹髦都是心知肚明的。作为整个帝国的权力中心,洛阳简直就是个阴谋的漩涡,没有平静下来的时候。群臣之间的明争暗斗,地方争斗的衍生,乃至对自己的反对,以及对政策的抨击。各种各样的事情,层出不穷。曹髦起初还非常的重视这些东西,亲历亲为,可是当他经历的多了,他就知道什么该重视什么可以无视了。王元此刻说起了洛阳内最近发生的一件大事。说起来,这件事还是跟曹髦所要推行的教化事有关。本来大族们对教化事是漠不关心的,为什么会忽然感兴趣呢?因为他们又嗅出了肉味。按着王元的禀告,就在今天早上,有超过三位九卿级的大臣一同前往拜见王昶和王肃。他们是作为代表去秘密会谈的。而他们交谈的内容,则是要上书为皇帝献策。他们要为曹髦献什么好的计策呢?当然是为皇帝分担一些教化上的压力。有官员认为,当今的教化事进展太慢,是因为地方官员们的庸碌,可以直接交予庙堂来进行。如何进行呢?将这些胡人迁入中原,由各地大族来进行妥善安排。这個妥善安排,曹髦都不用听王元开口,就知道他们想往哪里安排了。男的往宅院和耕地里安排,成为他们的佃户和奴仆,女的往内院和外肆里安排,成为他们的妾室或者物品。然后老的直接拉出去消失。曹髦在太极殿内都能听到他们的算盘。自己好不容易开始推进教化事,这些犬入的眼里除了自己的利益就看不到别的东西了吗?要是按着他们的想法来办,怕不是又要上演一场家奴叛乱?况且,这些大族养那么多能骑马射箭的家奴做什么?王元刚刚说完,曹髦便觉得怒火中烧。这些自私自利的小人。他看向了王元,“去盯着这些人,看看还有谁赞同认可他们的想法”王元领命,匆匆离开了太极殿。曹髦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方才走出了西堂。当他走出西堂的时候,杨综正站在门口,警惕的看着周围,寒风袭来,杨综忍不住抖动了起来,却还是没有放松警惕。看到他的模样,曹髦心里一暖。虽然杨公没有茂先那般的聪慧,但也算是能恪尽职守的能臣。在当下,能找到有一个优点的人都是如此困难。“陛下。”杨综发现皇帝出来了,赶忙转过身行礼。“人都已经走了,怎么不进堂内呢?”“无碍,臣尚且硬朗!”杨综说着,忽然问道:“陛下看起来有些不悦?”曹髦很是惊讶,“有这么明显吗?”杨综笑着说道:“陛下,有件事,不知臣该不该说。”“还是进来说吧,外头冷。”当曹髦将杨综拉进来之后,又令人准备热茶,让杨公暖暖身体。杨综打量着面前的年轻皇帝,他开口说道:“陛下,臣知道当初司马师等人掌权的时候,您受了委屈,故而变得谨慎,可是您现在,谨慎的有些太过了。”“您做事之前总是要再三思索。”“还记得当初在元城的时候,陛下是何等的雄武豪迈?!”“当时天下人都惧怕司马师,唯独陛下不惧,更是曾对我说,江山既大汉,国破山河在,要以死往生!”“还记得当初那个县令,被你直接冲进县衙,更是因为您而遭受了处置!”曹髦回忆着过去的事情,笑着说道:“是啊,当时我们还从他们府内抢走了很多的强弩,往后用来假装刺杀的时候,用的就是束家的强弩,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那强弩到底是怎么回事,束家自己都不敢往外说”杨综说道:“陛下尚且年轻,正是最洒脱,最豪迈的年纪,何以如此阴沉?如此老态呢?”“臣并非是要陛下放肆,只是想要告知陛下,当今陛下乃是天下至尊,九州之内,没有人敢对陛下不敬,更没有人敢来谋害陛下陛下不必将事事都藏在心里,谋后而定。”“陛下整日都这般,内心未必舒畅,结果也未必就能达到您的预期。”“还请陛下勿要怪罪,臣跟随在您的身边多年,当初郭责还不曾前来的时候,臣就已经在您身边了,看到如今的陛下,臣心里很是怀念当初的那个陛下,陛下,内心通达,则万事可成。”杨综说了许多。曹髦顿时就沉默了下来。他拿起了面前的茶,吃了一口。随后,他幽幽说道:“杨公,朕又何尝不知呢?”“朕早年丧母,不得父爱,身边无一亲近之人,稍微长大,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