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阴县。夜色下,一大群人正乌泱泱的跑着路。他们也不曾列阵,更别说什么组织,完全就是乱跑,时不时就有人掉队,一路上都能听到哭喊声和叫骂声。与此同时,在河阴码头,一行人已经上了船,渔夫吓得瑟瑟发抖,看着身边这些全副武装的人,眼里满是惊恐。王元上了船,身边还有十余个全副武装的心腹,被五花大绑的郭责也在这些人当中。“出发!!”王元一声令下,船只缓缓远离了岸边,周边还有几艘小船,船上的人都压着身子,偷偷打量着周围。“大兄那么多的人,钱,粮就这样舍弃了吗?”有心腹开口询问道。他的脸上满是不舍。将军的滋味才体验了几个时辰,就要丢下那些东西跟兄长跑路,这让众人都很是不舍。王元却格外冷静。“洛阳的骑兵保不准现在就已经杀到了县城外,若是不走,难道要带着那些农夫去对抗数万大军吗?”“大兄,走是肯定要走的,为何不多带点东西呢?那几个游侠也很不错啊,再不济带些钱财和粮食”王元摇着头,“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不必在意,迟早还能得到。”“这一战,我们打出了声势,这就足够了,这就是我们日后获取富贵的资本!”看着几個心腹兴致不高,王元又说道:“尔等可知平北将军的典故吗?”“啊??”“哪个平北将军??”众人显然是不知道,王元便严肃的说道:“大魏平北将军唤作张燕,我听闻,他年轻时就是我们这般的官吏,后来杀官造反,躲进了山林之中,声势为天下所知,武皇帝都知道了他的威名,招他为将军,还封了爵位!”“他能做到的事情,我们为何做不到呢?”“司马师已经活不久了!我们藏身在王屋山内,召集四方的豪杰!!等到时机有变,我们可以直取洛阳!!”“到时候,以我们的功劳,难道还不足以得到张燕那样的赏赐吗?”王元鼓动了一波,众人方才有了些斗志。“再说了,我们也并非是抛弃了那些人,我已经告诉了他们,让他们前往王屋山若是他们半路被追上了,那只是他们自己无能而已。”又有心腹询问道:“可我们在山里该如何生活呢?”王元笑着说道:“你不必担心,数十年里,各地的盗贼,游侠,乃至逃兵,流民,纷纷躲进深山之中,他们在山里开辟耕地,放养牲畜,他们所缺乏的只是一个优秀的统帅而已。”“我们乃是奉陛下诏令的王师,有郭君这样的名士来担任统率山里那些人,怎么敢不跟随我们呢?”从汉末起,盗贼们就常常有绑架名士给自己当首领的习惯。众人这才醒悟,难怪要带上郭责呢!不愧是“奉诏讨贼”的大将军啊!而被捆绑起来的郭责,此刻却只是绝望的看着远处河阴县的方向,看着那边闪烁着的火光,内心无比的自责。这一切都跟他所预料的不同。他们本该是堂堂正正的王者之师,应当号召天下人起来诛杀司马师。可现在,他们却成了彻头彻尾的反贼。整个河阴都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变成了燃烧的废墟,不知多少百姓死在了这场动乱内,多少良善人家的府邸被攻破劫掠,这一切,都怪自己。自己急着去救下皇帝陛下。却是害了更多的人啊“左长史前方就是河阴县了。”“我们远道而来,极为疲惫,将士们都在抱怨,我看,不如您在这里整顿军队,我先率领三百精锐骑兵前往河阴”趁着大军停下来吃饭的时候,尹大目找上了另外一位同行的将领。司马家显然是不会完全信任外姓人,哪怕是尹大目这样的“曹魏叛贼”,他们也不会完全信任。此次平叛,名义上是以尹大目为主,令大将军左长史司马班来辅助他。实际上,这位前来辅助的司马班,麾下却有八千人的骑兵。尹大目才不过三千多胡骑。到底谁主谁辅,明眼人都明白。司马班的脸上洋溢着司马家一脉相承的伪善笑容。他看起来还很年轻,可面对比自己大了很多岁的尹大目,眼里也没多少敬重。“尹校尉多虑了。”“不过是些贼寇而已,难道他们还敢伏击我们吗?”“况且,您的军队看起来比我的更加疲惫,我看,倒不如您留在这里休息,我先率领精锐前往河阴!”这是一个很骄傲的司马家族人,起码,在正面对上文鸯之前,他还是挺骄傲的一个人。尹大目顿时沉默了下来,他看了看远处的军队。尹大目麾下的军队虽然人少,可是,远比司马班的军队要精锐的多,司马班的军队上下,大多都是以高门子弟作为将领的如今的高门子弟可不像汉末的那些人,他们哪怕从了军,也改变不了自己服散,饮酒的作风。尹大目麾下这些胡骑,各个骑术精湛,在装备方面也不落后,打别人不敢说,打司马班麾下这帮喜欢服散裸奔的将帅所统领的骑兵,那是绰绰有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