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胡家的灶房里飘出一阵迷人的烟火气,安抚着这帮凡人的心。
挑上来的地瓜早就瓜分完毕,乡里长家门前的那一口孤零零的碾子竟然成了众人抢手的香饽饽,分到地瓜的乡民,生怕地瓜坏了,可劲地碾,全部压成粉,也晾起来。
碾子差不多村村都有,破船还有三斤钉,连这碾子也没有,以前种旱麦的时候,谁家不想吃两口香喷的炒麦。
没有牛拉马牵,用人力愣是每家每户都把地瓜榨成汁,沥出浆液晒起来。
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地瓜的出粉率太低了,十斤地瓜差不多能出个一斤多的粉,每家分到几筐的地瓜,榨成地瓜粉,能装满一筐就很了不起了。
不过其他的粉渣还能去喂猪喂牲口,也不是完全一无是处!
整个山头的人都陷入一种无比的期望当中,他们盼着明年赶紧到来,可以把地瓜种下去,赶紧收获,一亩说是能有两三千斤的地瓜,那不是有好几百斤的粉可以吃,谁家没有几十亩荒地,要是勤快一点,把山上的荒坡也垦出来,这收成不敢想象,来年的口粮完全吃不完了!
泥胡还沉浸在晚上梁家姑娘做的那一碗猪肉粉条的美味中不可自拔。
猪肉加一点山里采的香料,什么花椒桂皮大姜山茱萸,炖出来的味道固然讲究,可是就算他里正的身份,山里面的野物也撑不住让他天天大肉伺候着。
切一小条猪肉,放到粉条当中。粉条才是主角,猪肉顶多算个绿叶,一把盐再加一点醋,就让他们觉着人生已然满足。
要是天天吃肉,那不是过日子,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哪一天肉打不到了,这饭还吃不吃?
梁川说,粉条不仅可以炖着吃,还能炒着吃,拌着吃,怎么样舒服就怎么样来!
这花样可不比大米还来得方便,家家户户屯个几百斤的粉,吃不完还可以拿到集市上去卖,以后的日子可不就马上就起色了?
就算不做成粉,地瓜直接拿来烤拿来蒸,那滋味就着山上的野菜,以后谁家的日子不好过?
野菜,梁川笑了,要是地瓜种出来了,那地瓜叶就是最好的菜,放到锅里连油星子都不用,加点水放点翻炒一下,就是一道美味的菜!
这可不就是救命的菜!埋地里的果子能吃,地上长的叶子还能吃,浑身都是宝,谁不种谁是傻蛋!
种地瓜的方法更是简单,把地瓜切成小片,埋在土里,明年就能长成乌秧秧的一大片,地里杂草刨一刨,再防止积水,怎么样都能得到一个好收成!
这简直比野生的野菜还容易获得,野菜今年长完明年就不一定有,这玩意照这么说,只要这土还在,几代人也吃不完啊!
山林里自小天师走后,又下了一场雨,一场秋雨一场寒,山路变得泥泞,夜晚的山路更不好,一不小心就会掉到山谷里,杨秀走得是又气又恼!
梁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清楚不过。
十指不沾阳春水,在家里去茅房都比去灶房的时间多,哪里会做菜什么的,就是这样一个野生动物一般的男人,改进了他们蜀中的泡菜,如今又化腐朽为神奇,把地瓜这人人吃到怕的东西变成日常的食材!
她很想问梁川这里哪里学来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多东西,既会卖竹编,会做蚊香,会做泡菜,还知道做地瓜粉?
泥胡家里的猪肉粉条,杨秀就吃了几口,肉她倒不是很地意,直觉却是告诉她,这地瓜粉用处相当的大!
这些制作出来的地瓜粉,用来煮那柴得不行的山猪肉都能粉香四溢,如果是用来炒用来蒸呢,食材是不是能更入味!
一下山,杨秀便把自己望乡老宅的地窑里所剩的地瓜搬出来,自己放到碾子上去压地瓜粉,艺娘以为杨秀受了什么刺激,梁川的不经意对他才是真刺激!
她受不了梁川的风轻云淡那创造力对她来说简直是碾压。她们的创造力是无数的前人总结出来,梁川呢,就像信口拈来一般!简直把他们前辈的努力按在地上摩擦一般!
大半夜的,碾子发出的轰隆声让人有些害怕,杨秀那不服输的劲更让人害怕。
谁也不知道那一夜杨秀一直鼓捣地瓜粉弄到了几点,他们只知道第二天的时候,水缸里凝结了一大块的地瓜粉,上面还浮着一层油膜。
凤山的地瓜从无人问津到变成抢手货,只用了一天的时间,收购地瓜的大部分是石苍下来的山民,山民用极低的价格购买走了凤山人民觉得食之无味的鸡肋。
凤山老百姓卖地瓜的价格极低,价格甚至只有当地的米价的一半左右。
两边的人都觉得自己赚了,凤山乡民正为消化这么多的地瓜而发愁,而石苍人民呢,他们哪怕买回来烤,回来蒸,刚开始吃无论怎么吃都不觉得腻,反而地瓜的那股子甘甜极大地满足了他们的味蕾!
下了一夜的小雨,第二天太阳显得格外的刺眼,阳光明媚,梁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