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竦这次是真怕了,朝廷上的恩怨无非两种,一种是因为公事而起,一种是因为私事而起,因公而起向来是一笑泯恩仇,但是私人的恩怨就是不死不休的。
而在刘太后眼里,恩怨全都是私人恩怨,哪里有什么公不公私不私的,对她来说看不顺眼的,跟她过不去的全都是私人恩怨,全都是她打击报复的对象!
夏竦深知这一点,范仲淹原来大好的一片前途,是官家重点栽培的对象,就在晚会上冲撞顶了刘太后一句,好了,发配到西北来吃灰,干得好能不能回去不知道,干不好吃灰是得吃到饱了。
好死不死的,梁川竟然是刘太后的人,自己还把他弄得死去活来,这仇可真是结大了!
难怪好好的一个丁党要弄到西北来,夏竦静下来仔细想了一想,搞不好丁谓倒台梁川这小子就从中使了不少的坏,肯定也是刘太后弄到丁谓身边的棋子,这丁谓弄倒了,还要再弄到西军来,是弄范仲淹还是弄自己,那就不清楚了。
夏竦是越想越心惊,要是对付的是范仲淹那也没见跟他有什么过节,倒是一直跟自己过不去,难不成刘太后的目标是自己。。
想到这里,夏竦是连饭也吃不下去了,为了前途命运,拉下自己的老脸,当天就把梁川好吃好喝给供了起来,这样还不算,治好了他身上的伤,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开始痛诉自己在朝堂上所遇到的不公。
梁川从那活地狱里爬出来,一点也想不到夏竦这等奸诈之人突然之间如何会转了性,他也不想去问夏竦,万一再恼了他,他冲动之下送自己一程,岂不是白瞎了?
接下来的形式就比较诡异了。
西夏正式派出了议和的队伍,规格之高队伍之齐,让大宋朝上下都认识到了对方的诚意,数十年的血战总于是有落幕的一天。
这就苦了三个经略使,这议和的局面完全不是三人促成的,可以说三人在西北的谋划付出完全成了泡影,寸功未立还是党项主动投降,命运何其哀哉。
至此西军的战略谋划全部宣告暂停,所有军事行动以朝廷的下一步动向命令为准,汴京发出通知,要是任何人胆敢在这议和的关键时刻破坏大局稳定局面,朝廷定不会轻恕!
那还能干嘛?西军数十万的配军伍卒全部放下了刀枪,转而拿起了锄头,他们是募兵制的,仗打完还要继续服役,而不是解甲归田回去种自己的田。
西夏内部也传出了大宋想要的好消息,李元昊自从议和之后,再没有了往日的雄霸之风,改而换之的靡靡之音充斥内堂,整天沉绯声色歌舞,西夏的战马也再也没有配上过马鞍。
如此大好局面,哪一个宋人不希望看到,这么一头猛虎如果不能降服他的话,那就让它一直沉睡下去,这是所有宋人所愿意看到的。
西北在数年的谋划当中,大宋留下了三场大败的战绩,夏竦的大胜,应该是梁川的大胜彻底从史书上抹去,开始慢慢地撤回西军。
梁川的伤在好酒好肉好药的伺候下也渐渐痊愈了,可惜的是他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疤,一条一条,就像横乱丛生的荆棘,就算是百战重生的军士身上的伤疤也绝对没有梁川的多,图腾一般,刻满了前胸后背,看得让人心惊,让人胆颤!
每次夏竦一来跟他哭诉,梁川就把上衣给解开,故意露出那触目惊心的疤痕,夏竦果然是脸皮比城墙还厚,竟然无视自己做的那些罪恶,还一遍一遍地跟着梁川说着好话。。
“我兄弟辛无病呢?”梁川冷冷地问道,自己吃了那么多苦头,他不信辛无病能幸免。
夏竦还真没有把辛无病怎么样,一来辛无病最早是跟着自己的,他并不知晓两人早在凤山兴化就相识了,至于辛无病没有逃,那是自己派出去的监军,自然没有脱逃的道理,他反倒是把辛无病给闲置起来了,因为问辛无病梁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很识趣地说不知道,他还哭诉自己在定川寨中是如何被梁川等人孤立的。。
他也知道,一旦两人分开那就是凶多吉少,他也托人问过,梁川早晚饱受夏竦的折磨,与梁川呆的时日久了,他深知自己只有活下来才有可能帮助梁川,如果自己白死了,那就真的白死了。
“去将辛无病与我唤来。”
辛无病见梁川未死百感交集,能在夏竦手下活下来,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三哥。”
梁川见到辛无病,对夏竦的恨意也算稍稍少了许多。
“活着就好。”
夏竦也是奇怪,刘太后的腰牌他见过,真货无疑,可是刘太后自从那一封密信之后为什么再没有后续的文书了,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而且他试探过,那密信竟然是真接寄给范仲淹的!这他娘的是什么意思,满朝文武都知道范仲淹是刘太后给撸到西军来的,背地里两人的私交竟然如此亲密?难怪刘娥一介女流能把文武百官还有官家玩弄于鼓掌之间,这等通天的手段实在是令人胆寒!
作表面文章,背地里搞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