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事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
城东马行街,与欣乐楼并排而立,层高足有四层,每一层上面都挂着璀璨的华灯,歌舞说书,杂戏点茶应有尽有,端的是汴京城首屈一指的高档酒楼,店门口伙计打着夜灯迎来送往人声鼎沸,此地与欣乐楼一般,也是一处销金窟。
这楼叫子樊楼,两楼各有千秋,欣乐楼为子弟青年所好,因为里面粉头姑娘都极为可人水灵,玩法乐趣也极为丰富,那些架鸡斗狗的膏梁子弟最是喜欢不过。
子樊楼就是不一样了,官场中人喜欢来这里,一来没有好玩狎妓的恶名,二来这里来的高官多了,隐隐有一种官员聚集地的意味,吃饭谈论官场中事要是不是子樊楼就有种师出无名没有点逼格的味道。
宋宽将自己的大印拿回来,按规定这官场中的事办成了,是一定得回礼,况且丁谓帮他办的可不是一般的事,而是关系他官运前程的大事。
大宋对待官员极为宽容,除了谋反的大罪,断不至于会掉脑袋,顶多就是发配到西南的烟瘴地去抓苍苍蝇,要么就是发配到岭南海南岛去抓乌龟。
大印没了,可能会被贬得很惨,要么就是丢官为民!
朝中都说丁谓号称丁玲珑,虽然人长得跟猴子似的,但是着实有一点水平,办事极有办法,都说除非丁谓不想,不然就没有他办不成的事!
但是丁谓有一点不好,就是胃口太大,真真人如其名,那胃口好似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喂不饱!
不过这是宋宽先去求的丁谓办事,事办成了自然得送礼,这是对领导的尊重,更是官场的潜规则与礼数!
要是不懂得礼数就等于是得罪了丁谓,传出去,以后在官场中他求他人办事,也没人敢帮他承他的人情。
官场中套路也有些让人摸不透,找人办事看是似求人,其实是打通关节的一种方法,所谓有来有往关系才会好,要是老死不相往来,临出事情了才登门拜访,那也不受人待见。
但凡仕途走得远的人,要有远见要未雨绸缪,多一个朋友多一条退路,宋宽虽然身在工部,从事的是土木工程一道,看似与这种江湖世故不怎么搭界,却也是最玲珑剔透之人,一出事马上就想到了来找丁谓,官场上这基本的潜规则却是最懂的。
谢思义在宋宽的套路下无奈只能乖乖交出宋宽的大印,形势逼得他没有其他的选择,现在他当然可以不交,那换印的大罪就坐实在他头上!
宋宽欢天喜地,寻思果然是这厮拿的自己的印,无奈一时又没有好的方法好好整治谢思义,不过印回来眼下就没有焦虑,立即令府中的家丁到子樊楼订下一桌酒菜,准备好好地庆祝一番!
丁谓跟别人不同,他对皇帝八面玲珑,对其他依附奉承他的人也是同样来者不拒,他有底气,只有他整治别人的份,从不怕得罪别人,有求必应,有酒必到,虽是官场中人,可是这些官场中人酒肉朋友也不少。
丁谓自然叫上梁川,一道赶赴子樊楼。
这主意是梁川想出来的,怎么自己能贪功独受,一方面他想叫天下人知道,这梁川以后就是自己的人了,打狗还要看主人,谁不给梁川三分面子,那就是跟自己过不去!
这一点丁谓还是没那么自私,他亲眼见证了梁川的智谋,以后要用的地方不少,收买人心就是真心待见他,这就是有心栽培梁川,换成蔡门,在丁谓兢兢业业办事十几年,丁谓也没有拿正眼瞧过他,这就是当狗跟当人的区别!
蔡门看丁谓与梁川出双入对的,恨得咬牙切齿,可又不敢发作,梁川现在红得发紫,他如何敢上前说梁川一个不是?
宋宽早早地就在子樊楼下候着,见丁府的马车一声长啸而至,连忙一阵小跑亲自过去拉住马缰,将马稳了下来。
梁川与丁谓同车而至。
梁川先撩起车帷跳将下来,然后小心地将丁谓扶下马车。
同车而至!
宋宽又看到了一个重要的信号!不由得眼前一亮,他立即将缰绳交给自己的下人,自己近前帮着扶丁谓一把。
丁谓喟笑道:“老了,以后都要看你们这些后生表现了!”
一句话竟然将梁川这个身无功名的白丁与宋宽拉到了同一水平线。
宋宽脸上还是洋溢着热情的笑容,他看梁川现在是越看越喜欢。
今天的梁川穿着一件紫色的修身劲装,外面长褂飘扬,腰间扎着一条镶着一块翡翠的腰带,一个人潇洒不凡,不由得多看了两眼,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
原来梁川穿得随意轻浮,就有些让人看轻,现在一看,那股子精气神哪里是什么乡下人的作派,这明显是一副久经风月百战红尘的浪子样啊,那眼睛里就像在说,姑娘们等着呀,大爷我来了一般,你能信他是乡下来的?
奶奶的,丁相不愧姜是老的辣,用这法子来试探我,还好我没有表现出不敬或其他心思,否则不仅得罪了丁相,还得罪了这个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