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诧异地抬起头“那杨乾、桂怡将我视为货物一般来回推送,妾身是良家女,家父也是秀才公,从小知道伦理纲常,如今却要做以色娱人的妾室,难道还不够我杀桂怡而报仇吗?”
“杨乾已死,否则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
“这个禽兽,为了官职,将我迷倒后送给桂怡,又诓骗我要赎我回家,让我空欢喜一场,结果他却失踪了!”
“我和我的骨肉分离之苦,谁能理解?”
“我从妻变妾,为世人所不齿、笑话,我的屈辱,谁能理解?”
“难道我不该杀掉他们吗?”
周氏怒吼。
周瑄这才意识到,妇人也是人,是人就有情绪。
而且,周氏做事周全,谋定而后动,颇具智慧,这样一个妇人,已不能用常理度之。
“谁是你的帮凶?”周瑄又问。
周氏叩首“民妇愿一人做事一人当,民妇愿死,只求大人将我儿女救出,送去京师,由皇上恩养,民妇死而无怨。”
周氏一个人,是杀不死桂怡的。
帮凶就在这院中。
“本官是大理寺寺卿,纵然你杀人有因,但法就是法,法外不容情。”
周瑄缓缓道“周氏,本官能发现桂怡的死因,也能找出伱的同谋。”
周氏紧闭眼眸,不置一词。
这时,荀硕引领着一个黑冰台的番子进来,带着一本卷宗。
上面是香火的销售记录。
对悟明教,有着详细记载。
扬州府富庶,是以宗教极盛,多支教派在此生根发芽。
悟明教就是其中之一。
成员都是本地士绅,在开元寺集会。
周瑄让人把桂怡家中封锁,不允许出入,并未抓捕周氏,也许有那么一点对美人的宽容。
他开始调查悟明教。
“根据周氏所说,桂怡上疏陛下,是悟明教唆使的,很显然,曝光瘦马案,对悟明教有益。”
周瑄先询问了开元寺主持,晚上则住在禅房里“根据调查,信仰悟明教的,多是扬州小地主,或者说是盐商的下游。”
“这些人吃不到贩盐的大利润,心中难免嫉妒。”
“而朝廷清理盐政。”
“受益最大的,就是本地小地主阶级,或者说是盐商的下游供应链,这些人会因为大盐商被抓被杀,而成为新的盐商阶层。”
因为,盐是必须要吃的,而这些下游商贩,掌握着采盐工具,朝廷重分蛋糕,自然先肥了他们。
周瑄喃喃自语“这些人是既得利益集团,重理盐政,他们最受益,为何从中使坏呢?”
“桂怡来扬州不到两年,竟和本地小地主打成一片。”
“而桂怡的死,却揭开这样一层秘密,将隐藏的既得利益者,推到前台。”
“这里面透着诡异呀!处处相悖,都是反着的,奇怪,甚是奇怪。”
他看向荀硕“石翎,你怎么看?”
“老师,您可曾记得,那周氏是盐商送给桂怡的。”
荀硕道“可在周氏嘴里,她是良家妻,是杨乾卖妻求荣,所以送到桂怡府中的。”
“而杨乾已经死了,其中真实情况如何,咱们已经不得而知了。”
“甚至,周氏身份的真假,我们也不知道。”
“若顺着老师的思维去想。”
“桂怡案,背后是盐商借周氏之手,告诉我们,这些小地主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是啊,周氏的供词,有很多漏洞。
她若只为儿女,为何非要杀掉桂怡呢?
此人的身份,还很值得怀疑,像她这种貌美如花的妇人,却嫁给杨乾这样一个小地主,不觉得很奇怪吗?
而且,周氏做事太顺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你一个妾室,想打探什么就打探什么,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觉得诡异吗?
周氏在恰到好处的时候,揭开桂怡案。
用桂怡的死,来告诉周瑄,皇帝强行洗牌,重分蛋糕,并不公平,这不是为盐商阶层鸣冤吗?
想调查清楚很容易,但周瑄不是调查此案而来的。
“悟明教。”
周瑄缓缓道“这里面藏着猫腻儿啊,周氏希望咱们查这悟明教。”
“老师,咱们被人牵着鼻子走,咱们看到的,极有可能是他们让咱们看到的,这是您教过我的道理。”
“石翎,你想的没错,但从咱们来到扬州,调查此案,就必须由着他们牵鼻子走了。”
周瑄颇为无奈,因为皇帝要一个真相。
一个皇帝需要的真相。
皇帝做事,善用暴力,用暴力摧毁原盐政的一切,不惜令天下百姓几个月缺盐,如此惨重的代价。
他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