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周瑄进来行礼。
“平身,高僧被刺杀,于国朝乃大事,朕打算派你去查,可有把握找出真相?”朱祁钰直言不讳。
周瑄磕头,坦然道:“请问陛下,给微臣多长时间?”
“越快越好,朕可让厂卫配合你。”朱祁钰道。
“微臣并无把握,原因有二,其一是时间太紧,没办法深度排查;其二则是瓦剌使团没有杀害番僧的动机,所以让臣来查,只能扩大搜索面,需要时间。”
周瑄也坦然,没有大包大揽。
朱祁钰对他办实事的态度很满意。
若一味奉承,反而他不放心。
朱祁钰将锦衣卫送上来的调查结果,传给他看。
周瑄阅览之后,皱眉冥思。
朱祁钰等他结果,他也不急,继续批阅奏章。
“陛下!微臣恐怕有个更加大胆,且与其他人都不同的猜想!”
周瑄是断案高手。
正统十三年,顺德府送来囚犯,一天达八百人,周瑄担心他们中暑,三天便审理遣送殆尽。
使团刺杀番僧案,成功勾起他的兴趣,心里跃跃欲试。
“朕给你三天时间,可否查个水落石出?”朱祁钰问。
“臣,愿一试!”周瑄磕头。
“好,着令东厂、锦衣卫配合周瑄,三法司人等皆配合你周瑄,三天之后,朕要看到真相!”
朱祁钰又对冯孝说:“令鸿胪寺安置好瓦剌使团,三日后早朝再令其觐见。”
“奴婢遵旨。”冯孝应承。
朱祁钰看向周瑄:“三天后早朝,你于奉天殿上,告诉朕真相!”
“微臣遵旨!”周瑄应诺而去。
下午。
朱祁钰去了朝阳学舍,原草栏厂。
学舍挂牌。
学舍布置比较简单,空地没有铺就鹅卵石,只是将土夯实而已,门口立下一块石碑,尚未镌刻字迹。
朱祁钰步行进入,陈韶、于冕随侍。
孩子们大的、小的都有,一个个面黄肌瘦,一看就知道都是穷苦人家孩子。
见到皇帝,小小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
甚至,朱祁钰在他们的眼睛里,没看到一丝光芒,只看到了麻木。
目前管束这些孩子的,是几个翰林,周监、刘子肃、和维、李钧、陶复几人,皆是景泰二年进士,是朱祁钰亲自任命的。
“最近几日,都在学舍里忙活,有什么看法?”朱祁钰把他们召集起来问。
周监曾祖父周齐谦,祖父周志霄,父亲周加勉,都是官员出身,所以他比其他人成熟不少。
“回陛下的话,这些孩子多是为了口饭吃,才来这学舍,并不知道何为圣贤书?此等人从小便麻木不仁,即便后天教导有方,怕是也难为干练之才。”周监胆子很大,敢直接揭皇帝的短。
因为他研究过皇帝,皇帝从善如流,所以他以此来讨皇帝欢心。
果真,朱祁钰微微颔首:“继续说。”
“所以陛下圣明,教这些孩子匠、医之术。”
“微臣观察过,这些苦出身的孩子,更在意自己的肚子、在意自己的口袋,在意从所学中索得回报,而非拥有远大理想。”
“李翰林教其圣贤书,他们昏昏欲睡,而皇家商行来的雕版工匠,教他们如何雕版,反而一个个听得入神,恨不得立刻进入皇家商行赚钱。”
听周监说完,朱祁钰嘴角翘起。
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追求的有付出就必须有回报,而且不愿意长线付出,所以鼠目寸光。
“你怎么看?”朱祁钰又问。
“若天下人皆是这般,国将不国!”周监掷地有声道。
朱祁钰却笑了,天下熙攘,皆为利益罢了,人人皆是如此。
“陛下!”
和维见周监以直邀名,他心思电转,立刻道:“微臣知晓陛下欲提升匠户地位,但若天下人皆为工匠,生产出来的物品,卖给谁呢?”
这还懂通货膨胀了?
朱祁钰对和维印象很淡,这个和维长得一般,学识也不突出,是景泰二年二甲第四十名出身。
“那你有何看法?”朱祁钰问他。
和维呈上来一本奏疏,纸张泛黄,字迹不一,显然是写了很久的。
朱祁钰看完,奏疏里论述了通货膨胀的原因。
“不错,尚未写完,但这个方向是正确的。”
朱祁钰画龙点睛:“此为通货膨胀,世间万物,皆会如此,而解决通胀的方法,无外乎扩大市场,促进生产罢了。”
和维眼睛一亮,通货膨胀四个字,就完美诠释了他数千字长篇论述的内容,精确,而又言简意赅。
“敢问陛下,何为扩大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