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时六刻,兴道坊,桃花巷。
此时,天空上阴云密布,桃花巷的街道两边,侍卫林立,早已戒严,不准任何人私自踏入。
沉重、压抑的气氛笼罩着整个街巷。
萧府门前,人影寥寥,缟素漫延,似乎在无声地诉说着往昔之辉煌与今日之沉寂。
然而,就在这时,一辆毫无装饰的四轮马车,在众多甲士的护卫下,缓缓地驶入了桃花巷。
车轮碾过石板路发出沉闷的声响,似乎连这古老的街道也在为逝者默哀。
不多时,马车停靠在了萧府门前。
驾车的福伯,缓缓起身,动作敏捷而肃穆,他动作娴熟地拉开了车门,躬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车门缓缓开启,李渊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他一身素衣,面容沉静,眼中却难掩哀色。
早就等在萧府门口的萧瑀、萧崇,以及萧家几名嫡系子弟,见李渊到来,连忙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恭敬道:
“臣萧瑀(鄙人萧崇)拜见陛下。”
李渊轻轻点头,轻轻摆手,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回应道:
“免礼。”
他的语气虽然尽量保持平稳,但其中蕴含的哀痛与怀念,即便是最粗心的人也能轻易感受到。
李渊抬眸看了一眼,眼前略显萧索的府邸,心中不禁又是一阵酸楚。
[放在二十年前,谁又能想到,那位风华绝代,母仪天下的萧后,最终会落得个如此惨淡的收场。]
[表兄啊表兄,若是你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心痛如绞吧。]
李渊心中暗叹,抬脚朝府门走去。
“带路吧。”
萧瑀闻言躬身应喏,引领着李渊进入秦府,缓步朝前院的灵堂走去。
府中一片缟素。
无论是雕梁画栋的屋檐,还是蜿蜒曲直的廊道,皆是白幔低垂,每一处细节都透露出沉重的哀悼氛围。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不时传来的低沉的诵经声,交织在一起,为这座府邸平添了几分庄严与肃穆。
李渊随着萧瑀的步伐,穿过一道道挂满白纱的门户,每一步都似乎踏在了回忆的碎片上。
他的思绪飘回了往昔,往事一幕幕,皆有一道温良贤淑,巧笑嫣然的身影穿梭其间——那便是萧后萧美娘。
她的音容笑貌,宛如春风化雨,温暖而细腻,即便是岁月流转,也无法磨灭她在李渊心中的美好形象。
毕竟,当年因他自幼父母双亡,被独孤皇后养在身边的缘故,他与杨广、杨勇可谓是一同长大,几人感情颇深。
以至后来,杨广成婚后,萧后这位弟媳(前文已改,之前记错了,杨广是李渊的表弟。),一直也将他视为兄长看待,对他颇为关照。
行至灵堂前,一阵更为浓郁的沉香扑面而来,混合着悲凉的丧乐,使得空气中的哀愁几乎凝固。
灵堂中央,放置着一座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巨大棺椁。
棺椁表面雕刻着繁复而庄重的图案,每一条纹路都似乎承载着无尽的哀思。
棺椁四周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供品,金银器皿映衬着摇曳的烛火,显得既凄清又尊贵。
灵柩两侧,杨、萧两家的小辈们,身着齐衰,跪伏在地,面带悲戚,静默地守护着这份最后的尊严。
李渊踏入灵堂的瞬间,空气似乎更加凝重,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聚在他身上,眼神或是敬畏,或是怨怼,亦或者带着几分恨意。
走到棺椁之前,李渊停下脚步,对于周围投射过来的繁杂视线,高傲了一辈子的李渊,恍若未觉。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望着棺椁中,那具盖在华贵凤衾,却再无生息的身影,心中涌动的情感复杂难言。
李渊缓缓伸出右手,轻抚过棺木的边缘,指尖传递的不仅是冰凉,更有难以名状的情感波澜。
这一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只是一个失去了亲人的老者,眼中闪烁着不舍与痛惜。
“弟媳”
李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在对棺中人倾诉,又似是在自我慰藉。
“早知今日,为兄哪怕就是被你责骂几句,也应该早些来看你的”
一旁的萧瑀、萧崇以及其他萧氏子弟闻此,望向李渊的眼神愈发复杂难明。
可即便如此,他们却无人敢上前打扰,只能低头掩面而泣。
李渊转身,从身旁的侍卫手中接过三柱香,虔诚地点燃,深深鞠躬三次,然后将香插入香炉之中,香烟袅袅上升,仿佛是他的祈愿与哀思。
此时,一袭素衣的李世民,悄无声息地抵达了灵堂门口,在其身后还跟着身着齐衰,神色哀戚,眼眶微红的杨淑妃,以及她诞下的两名皇子:蜀王--李恪、梁王--李愔。
与此同时,兴道坊,桃花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