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维庭快要哭的时候,母亲回来了。
维庭却还是委屈地哭了出来。母亲开始讲故事哄他,讲了很久,他还是没有止住哭声。
母亲便开始给他讲《山猫》。大意就是山猫喜欢叼走爱哭的小孩。我已经听的无感了,但维庭很快止住了哭声。
我最害怕母亲讲《山单姑母》。内容大概是这样的:有一天,2个外甥女跟姑母住。第二天早上,妹妹发现姐姐不见了,问姑母,姐姐呢。姑母说,姐姐回家了。第二天,妹妹睡着睡着就听到姑母吃东西的声音,她问姑母:“你在吃什么?”
“我在吃烤仔(我们这儿一种薄薄的油炸米粉制品),我饿了。”姑母说。
妹妹说她也要。姑母说没有了,她吃完了。
妹妹继续睡,但是过了一会,她又听到这个声音,她问姑母,“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姑母回答:“刚刚在口袋里又找到一点,现在没了。”
妹妹又继续睡,但是过了一会,她又听到这个声音,她又问姑母,“你不是说没有了吗?”
姑母回答:“我这次是在床上找到的,之前吃的掉床上了,我又吃完了。”
妹妹又继续睡,但是没多久她又听到这个声音,她很生气,这次,她直接伸手抓。抓到的却不是烤仔,借着月光仔细一看,是骨头。
除了第一次,后来的每一次我至多听到这里就喊母亲不要讲了,我要睡了。母亲却总爱在我晚上不肯睡觉的时候讲。我无论听多少遍,都还是很害怕。
日子日复一日地过着,我开始厌烦了每天在小房子和猪圈间转悠。我寻着机会就会在周围闲逛,为了不让母亲多问,我每次回来都会带一点柴火。
后来有一天,就在我看不到小房子的地方玩的时候,我看到有人牵着牛走近了,我想跑回去,但是又想起母亲的话,“不要让别人发现我们。”
我静静地躲进草丛里,一动不敢动。
不知怎么的,他还是发现了我,他叫我出来,他说看到我了。
我不动。
他准确地说出了我衣服的颜色,还说如果不出去的话他就把我送回我家去,让我家大人知道。
我抬头与他对视,身体却还是一动不动,仿佛这棵草就是我的战袍。
他说我再不出去,他就把烟头扔进这个草丛,把我烧了。我只好出去了。
我站在离他不近的地方,神情紧张地盯着他,用余光扫描周围。我努力克制着直打哆嗦的小腿,打算在他抓我的时候立刻逃跑,方向我都选好了。
可他只说了一句,“快回家吧!”就赶着他的牛朝离我更远的地方走了。
我感觉双腿发软,想坐下休息会儿,但是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
母亲看到我这么累,又没看到柴火,以为我疯跑着回来的,“这次跑多远了?”
我没敢跟母亲说我碰到陌生人了,只好含糊地回答,“比昨天还远。”
隔了两天,我又碰到了他。
他赶着他的牛,问我,你来这儿你家里人知不知道?
我没回答。
他又问我那里那么偏僻,我是怎么找到的,我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想了想,说了谎,“我家里人在饭店那边!”
“哦,那你自己跑来这边玩,他们也放心?”
“我对这里很熟悉的!”好像有一股子的自豪。
“那有我熟悉吗,我经常在这里放牛的。”
“你骗人,我在这里玩很久了,上次是第一次看到你。”
“哦?你不是来吃饭的人的孩子,是饭店里的人的?”
“嗯,我姑妈在那里做工。”
他解释说,他没骗我,他确实一直在这附近放牛,只不过上次才第一次来这片林子,转悠了几片林子,还是这里的草绿,他又回来了。
“你不怕我是个坏人,把你卖了?”
说实话,一开始我害怕过,但是后来我觉得他不是,所以我摇摇头,说,“你不像。”
他笑了,他说他确实不是,他只会放牛。他问我几岁。
“我6岁了。”我们这儿说的是虚岁。
“6岁啊……”
“你几岁了?”
“15。”
“15岁?”我有些不相信,睁大眼睛看他。
“怎么,我不像?你知道15岁的人吗?”
“嗯,我见过,你跟他不一样。”
福伯家的哥哥就是15岁,我见过,瘦瘦高高的,白白净净的,而且还在上学。而他瘦瘦小小的,黑不溜秋的快跟他的牛一样了,不对,他的牛还比他大块一些。最重要的是,他的眼睛一点也不像那个哥哥。他的眼睛甚至比父亲的都更像大人,又跟父亲的有着说不出的不一样的地方。他还跟父亲一样,会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