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说旁边者清,也说姜还是老得辣。
近四十岁的我,算不算老姜呢?
但总归见识过纷繁复杂的宫斗,也听过,亲历过更为喧闹的血雨腥风。
所以小雅儿如今身为皇后的失态,我倒并不甚惊奇。
若换做多年前的我,事关自己的皇儿,亦不知该有多慌张。
显然,可知是愤怒的,那愤怒,与柳德妃当年流产又因人挑唆将刀刺向无辜的赵婕妤时,江知栩的愤怒无甚差别。
一进殿门,就愤然揽住失神的小雅儿,命宫人彻查,彻查,扬言一定要揪出凶手,并好好审问贵妃,不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但也不可放过一个始作俑者。
末了,大概因气上心头,还失了往常的温和,用与寻常截然不同的满是威仪的语气,对颤抖的宫人道:“救不好景和,查不出凶手,所有人陪葬!”
哎……
我虽知他是气话,但也知,我这皇太后啊,怕还是不得放手,过于坐视不理。
不理朝政,总还要理一理后宫。
使得皇后再心硬镇定一些,才能处事不乱。
他们不似我们当年,他们都是于平和年代的蜜罐中长大,不似我们幼时就经历困苦颇多,只能被迫早早长大。
我沉下眸子,轻轻踱至小雅儿身边,对横眉怒目的可知闻言道:“皇上贵为天子,怎还这般沉不住气?”
遂又抚了抚小雅儿的单薄的肩膀,柔声道:“雅儿是最懂事的孩子,哀家知道你心里有多难过。可……你是皇后,是这后宫之主,越是事儿到自己身上,越要振作一些,才能稳住大局,保护好自己和皇儿。保住无辜之人。”
“太后,臣妾……明白。”小雅儿似恢复了一些神志,声音哽咽,显然是努力在控制自己的情绪。
“母后说得对,儿臣刚刚失态了,”可知闻言,也逐渐从愤怒中抽离出来。
我舒了一口气,正欲带振作起来的小雅儿一起为皇孙讨公道。
却在这时,太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过身来,面露难色:“太后娘娘,皇后娘娘,大皇子的情况不容乐观,微臣已经尽力了,但恐怕……”
听到这话,小雅儿刚刚好转的脸色更加苍白起来,整个人仿佛失去了支撑,摇摇欲坠。
方才还绷着嘴巴不敢出声的小非晚也再忍不住哇哇大哭起来。
我命婉儿将小非晚带出殿外,看到可知一把扶住小雅儿,心中却是波涛汹涌。
“太医,继续施救,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我皇孙的一线生机,”我对太医吩咐道,然又转向在场的宫女,“传哀家懿旨,即日起,椒房殿内外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随意出入,哀家,要……亲自查明此事!”
“母后……”可知叫住我,似想说些什么。
我未给他机会,只白活他一眼道:“你且顾好国事,照顾好皇后和景和,余下的事,莫再管了。女子纷争,就交由女子来解决。”
就此,可知也不再逞强。
众人纷纷领命而去,整个椒房殿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我提相关宫女,从午时审至酉时,看日入西沉,又看天渐黑下来。
才缕清案由。
望着面前撒有五色梅的糕饼和直指贵妃的线索若有所思。
五色梅虽是有毒之物,但毒性不强,且多于枝叶。
且有毒之物,往往又有药用价值,它可解毒消肿,祛风燥湿,亦可活血止血,那撒有五色梅微量花蕊粉的糕饼。
本是御厨进献给前几日逛园子磕肿了腿的贵妃小陆食用的,小陆说,她其实并不知其有微毒,那日大皇子来找她这母妃玩,伸手拿了一个,直言好吃。
这也倒不奇怪,其花蕊是清甜口味,很适合孩子口味,只是不能多食罢了。
可贵妃啊,见景和喜欢,第二日又送了一些去。
为此,贵妃自己也自责不已,跪在地上任我处置,只是一直称自己并无害人之心。
她这心肠哎,真是给人算计了也会帮人数钱的主儿。
可……若景和只食了一两个,也不该至高烧不退、昏迷不醒的。
除非……所中之五色梅毒缘,并非来自于这只撒了花蕊的糕饼之中。
只是,景和昏迷不醒,众人皆一瞬间末了理智,才忘记这颇大的漏洞。
……
全部屡完,我才叫了可知和小雅儿来,看着已恢复八成镇定的可知和依旧恍惚的小雅儿,将心中所思原原本本告诉他俩。
可知听后沉默了一会儿,才沉吟道:“朕和皇后一直在寻找贵妃糕点中那丁点的五色梅,但却忽略了它本该至这般严重,也忽略了景和中毒是否真的是糕饼所致?”
小雅儿适才被他的话点醒,遂才回过神来,在我旨意之下唤来女官,命人秘密调查大皇子当天的饮食情况。
一夜几乎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