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便就此成了宗正之女,一年后以采选之名借前朝太妃之手进了宫?”我望着依旧跪地,现下与我坦然叙之的姜太妃,轻声着问。
“是也不是,”她抬头望了望已是泪眸的我,嗲责道:“太后啊,还是这般感性,臣妾刚刚说过,我命里所有的‘馈赠‘终归是要的还的,我现在这般做错了事,便是……”
“不要胡说,你且继续讲与我听!”我听不得她又自甘不堪的话,强忍着想扶她起身的手冷道。
“好,那臣妾便继续说与太后听……”她跪坐于地,继续叙之。
……
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那人与她既无亲无故,又为何要搭救她这样一个养于风尘中的女子。
且她是老鸨精心培养许多年的,哪是那么容易赎身的?
怕没有黄金百两,都只能是痴人说梦罢了。
可没有那泼天的情分,谁人愿意画上黄金百两呢?
她便开玩笑道:“不知大人如何善待呀?”
没想到那人竟说:“教你继续读书识字,让你知晓民间所不识的道理;教你运筹帷幄,让你有自保之力;给予你一个新的身份,让你将脱掉的衣服穿上来,如何?”
“什么?大人是在同民女说笑么?”她心中一惊,愣愣道。
但随即又反应过来,她在这风月楼呆了这么多年,又在权贵间行走多时,早已见惯了这群人的算计与交易,怎会有这般的好处落在自己头上?
这人大概疯了不成?
也或许,他所要的回报是自己万万所承受不起的。
便嬉笑着找了个由头搪塞了过去。
又看那人玩味儿的眼神,也便只当那人把她当无聊时的消遣,没有往心中去。
可没想到,几日后,这人又命中间人带她来见,还是只听了曲,未动她分毫,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同她彻夜聊天,探讨许多稀奇古怪的问题,她倒学会了诚恳,一问一答地认真。
细想来,大概是因难得有人这般仔仔细细听她说话的缘故吧。
岂料之后没多久,她便得知自己被赎身了。
那日清晨下了雪,是绵绵的白雪,覆盖了整个金堂城。
雪花如羽毛般轻盈,风月楼这日宾客便并不多,也无需她这名冠满楼之人下去拨弦卖弄。
更无什么权贵之人的饭局、陪侍邀请。
她便坐在房中望着窗棂外的落雪发愣,看纯白的雪花掉落在地上的泥污里,再被来往行人一踏,变得脏污不堪。
她甚至伸出手去,想救雪花于危难之中,但只接了零星几个,便在手中渐渐融化掉了。
她便自嘲着笑笑,想着也是,她这样的人,又岂能自不量力?
雪花污掉就污掉吧,既已从天而降,还能有别的法子再回那天上去么?
正想着,老鸨便在此时推开了她的房门,一脸子厌弃。
“妈妈这是怎么了?是女儿何时做错了什么?”她看着那一脸褶皱,又惊又怕。
“天杀的,好不容易培养的摇钱树,有钱的主顾还没服侍几个,就有那妖精能力勾了人掷下百两为你赎身,本指着你这年纪还能帮我再赚上个把年银子,等那屋那小妮子再养大了些,可这人……哼,竟是个不好惹的硬茬,”那老鸨搔首弄姿着叨叨着,转而又睨了她一眼:”好在是多少没亏着,等天黑了就有车马来接你,手脚干净些收拾收拾等走吧!”
“啊?有人……为我赎身?”她一惊,手中的帕子立刻掉落在地,忽想起多日前那个年纪蛮大抚着胡须的身影来。
“对对对,你自己求谁赎的你自己不知道么?看着是个老汉了,也不让我问是哪里的富户或达官贵人,呵……就是太老了,你这小姑娘,竟下得去口!“老鸨斜睨着她道,遂又命几个护院过来,看着她收拾行囊。
她于是简单装了些日常的衣裳和妆奁,以及她娘为她舍命攒下的赎身银两,懂事儿着打点了护院及老鸨。
天便黑了下来。
那时还是下着雪,她坐在行不快的车辇中只觉恍惚,不知那边是龙潭还是虎穴,可她竟从呆了那许多年的风月之地逃了出来,逃了出来?
再看车辇内备好的狐裘和燃着香气的暖手炉,心中却是一片温暖。
想着不管是龙潭还是虎穴,还能比那风月楼的地狱更惨么?且那年长之人,貌似并不是眼见那般骇人的。
只是……
这温暖还未持续许久,车辇外的赶车人便停住了,接着进来一位黑衣蒙面之人,拿起一个帕子便将她的眼睛蒙上了。
“这是?”她惊呼,周身颤抖起来。
“得罪了,姜老吩咐的。”那人又道,说罢还取出身旁的绳子将她手脚俱一捆上,甚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嘴巴也塞住了。
“呜~呜~呜……”她便再也发不出声来,想起幼时爹爹的所作所为,心